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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 第8页

作者:决明

不是精、不是妖,而是更高一阶,狐类的顶端。

呵呵。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半句吧。

“只因狐神不愿接受千羽天女的逼亲,惹怒了圣母娘娘,在‘五年不许现人形、不许用法术’,与‘立刻迎娶千羽天女’之间,选择了前者。”

狐神可不容人捏圆搓扁,不是谁爱上他,他就得照单全收!

“正因如此,你才有机会,在山林中遇上了……我。”

当时,他熬完大半时间,即将达成圣母娘娘的“刁难”,再差数月便能成功解月兑,却在途中救了她。

反正也闲着,难得善心大发,就她、治她、养她,更陪伴她走到习家庄外。

他可没忘,分离之际,她哭得多凄惨。

比起某一晚,她伏枕在他身上,泣诉双亲遇妖,遭到杀害时,失控大哭,完全不遑多让。

她不断反复问着他:“红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养你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然后,她自己又摇了头,说:“你在这山里才有同族,说不定还有自己的一窝小狐儿……跟着我下山,对你不见得好……”

双臂环抱他的颈,湿意热濡这软毛。

“红宝,你要来吗?”在分别的绿径上,她频频回首。

当然不要,他偶尔是会去人界玩玩,但被豢养?绝无可能。

就算她会是个好饲主,也养不起他这只狐神。

所以,他转身,走得不拖泥带水。

“红宝!红宝——”

她在他身后,哭声嘹亮,却没有追上来。

她只是伫立原地,像个迷途孩子哭着,等待父母来寻回……

视“离别”为习惯的他,竟也有丝不忍。

不忍,进而才有踏入习家庄的机缘。

“本想瞧瞧小丫头日子过得可好,现在看来,不怎么好。”

狐尾轻拍她的背,一如在山林夜深中,安抚恶梦连连的女娃儿。

“这样……叫我如何当心哪?”

不想牵扯,却避免不了,牵扯,纠缠。

一点点关心、一点点担心、一点点挂心,加总起来,这“心”,无论如何,是为她,萌动了。

第3章(1)

小醉鬼退散,小老头儿,降临!

曦月清醒,赫见身处川边小亭,她竟睡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还不够惊吓,更令她脑门一麻,足足愣呆了半刻有余,是她——枕卧在勾陈怀中!

耳畔,响着“怦咚、怦咚”的规律心跳;眼中,火红发丝散在他起伏的胸前,泽亮辉散,如丝一般,有些许在她指月复间缠绕。

她几乎弹跳起来!

这一动,拉扯了绕指的发,将勾陈也“痛”醒。

“哦——”再美的人,龇牙咧嘴起来,同样很狰狞。

曦月本欲道歉,但唇紧抿着,吐不出话来,只是瞠大眼眸,瞪他。

“你睡醒了?去洗把脸,带你用早膳,吃肉糜粥可好?”

贝陈揉揉头发,再伸伸懒腰,姿态优雅得像……某种动物。

她曾经……何时何地,也见过是谁摆出相仿的身姿?

“瞧着我发呆?还没醒透?”勾陈取笑的声音,阻断她的思绪,让险些浮上的答案,又消失无踪。

“为、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

曦月边问,边慢慢回想起来……她跟着勾陈离开习家庄,她好似喝了几口酒,之后,不省人事……

迅速低头,看见自己衣衫整齐,虽然有些皱折,起码完好穿着,只是少了鞋,果足踩在砖地上,有些冰冷。

不待勾陈回她,她赧颜支吾问:“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你很乖,睡得很沉。”只是话很多。这一句,他选择不说。

她不曾酒后失态,无从分辨他话中真假,仅能姑且信之。

肚皮咕噜作响,饿意袭来,曦月怕被他听见,匆匆走往川畔,以梳洗做掩饰。

川内,溪水清澈,源自于山涧飞泉,可饮可煮食,镇民赖以维生。

她舀水洗面,晨间的溪温冻得人哆嗦直颤,精神瞬间凉醒。

贝陈来到她身边,手里拎着她的鞋。

“穿上,脚底才不会弄脏。”

贝陈的动作,比嗓音来得快,握住她脚掌,套妥了右足。

曦月满面困窘,一把抢走左鞋,握在手间:“我、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

他不坚持,也开始梳洗自己,泼了一脸水湿。

红丝糊贴俊美面容,浓红长睫间,凝挂晶莹水珠,景色……很是魅惑。

男人,不该用“美丽”来描述,但曦月找不出其余字眼。

若真要硬找,大抵只剩下——祸水。

太美丽的祸水。

盥漱完毕,两人前往小摊铺,点两碗肉糜粥,几碟酱瓜小菜,安静进食,谁也没先开口。

曦月胃口不错,粥喝个精光,再吃掉一颗圆胖馒头。

桌上碗碟尽空,食物填得胃囊保暖。

“我本来还担心你会食不下咽,幸好,是我多心。要不要到隔壁摊,叫碗豆汤喝?”他眸带笑意。

“吃不下了。”不是客气,是微凸的小肮,真没空位再塞。

“希望你不是心情越糟、食量越大,以吃做发泄的人。”

曦月听懂他的语意,他所指,难月兑习威卿与温琦如之事。

“我心情不糟,吃,是因为饿。”这句话没有逞强,她的脸上确实不见剧痛。

至少,身为一个未婚妻,遇上这等震撼,此时此刻,实在不该如此冷静。

不掉一滴泪,不咒一句狠话。

“他们两人之事,你准备如何面对?”

她顿了顿,没思索太久,答案早从最初便有了定见:

“孩子无辜,不能害他一出世便沦为私生子,当然要叫卿哥尽快迎娶琦如。”

“那你呢?与小堂妹……共侍一夫?”红亮的眸,紧盯她。

若她真点头,他不惜露出狐尾,狠狠甩醒她,鞭她个神志清醒!

他会!

曦月对于他的问题,强烈排斥,想都甭想,直接回道:“不可能!”

幸好,还有点智慧。勾陈很想模模她的头,给她奖励。

而他,也确实做了。

“好乖、好乖。”五指穿梭在她发间,将简单束绑的青丝,弄成毛躁小鸟巢。

曦月先是一怔,看着笑容好美的他,心神微漾,像被扯住了魂,受他迷惑……

“你做什么?!”她回神,忙拍掉他的手。

“奖励你呀,幸好你不傻。”他露出雪白牙齿,开怀朗笑。

她瞪他,按耐着微慌的呼吸,重新把长发梳齐、束好。

“你割舍习兄弟,割舍得毫不眷恋,看来……你对他的爱挺浅薄的。”

“……爱吗?”曦月喃喃着,“我不知道。自小,每个人都告诉我,我与他,将来是要做夫妻,对此,我习惯成自然,没有半丝质疑,也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无所谓“爱”,更遑论“爱多深”,一切全凭长辈安排。

所以,家破人亡之际,娘亲叮嘱,要她去投靠习威卿。

所以,温琦如惯用的撒娇,她学不来,也不认为必要。

“若无琦如怀孕一事,我会成为习威卿的妻,做习家媳妇,毫无意外。”

“那只是顺从,不是爱。”勾陈决断直言。

“或许。不然……我也无法解释,为何琦如告诉我,她怀有卿哥孩子时,我惊讶,却不难过。”

“但当她说,她以为你死去,竟有丝庆幸,你的疼痛,远胜习兄弟的背叛。”勾陈替她接下去。

他清楚感觉到,她那时浑身承受的情绪。

“……你知道?”她有些讶异,“我喝醉时……说的?”

“不要,你喝醉时,只提了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谁?

我。

他心里答,很快乐。我,只有我。

但嘴上答案不能是这个,还是该要正正常常。

“红宝。”

单单两字,就让她绽放浅笑一抹,眉眼俱柔。

瞧了他都要嫉妒起来,与“自己”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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