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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姝梦 第57页

作者:深雪

毕加索退后三步,说:“不不不,你弄错了!我是要你杀死旧日的他,即是说,不管如何,回去后立刻杀死他才再行动。”

小蝉垂下握住菜刀的手,忽然沮丧起来。“但他怎可能与我心灵相通?他除了山水画与人物素描之外,什么画也看不懂。”

毕加索走过去,搂住她的腰一起走进厨房。他说:“那么你对他解释画的意境、技巧和美的角度。”

小蝉把刀放回帖板上,她说:“倘若他不愿意学呢?”

毕加索把汤锅的盖掀起,享受地嗅着那香气。“那么你就告诉他,要做你的男朋友,就算不是艺术天才,但至少也要懂得一些皮毛。”

小蝉觉得不可行。“他不会愿意分享我的喜好。”

毕加索便说:“艺术对你来说重要吗?”

小蝉不加思索便点下头。

毕加索说:“那么,他便要尊重你觉得重要的事情。正如,如果你觉得你的孩子是很重要的,你的男朋友便尊重你对孩子的爱,以及你的孩子。”

刹那间,小蝉骤然清醒,她跳起来说:“多棒的比喻,对了,就是尊重,就好像我尊重他的事业和他的朋友那样,男女相方要尊重对方觉得重要的人与物!”

毕加索轻松地说:“你一直任由他鄙视你的兴趣,因为你以为兴趣不是正经事,连你自己都没想过,你的兴趣就是你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事。”

小蝉说:“我实在不应让步。”

毕加索偷吃了一片火腿。“就算他不明白艺术,不喜欢艺术,也不该侮辱轻视。因为这是你重视的。”

小蝉点点头,如梦初醒。“对啊……其实整件事完全是态度的问题,阿光对着我,态度根本一直很差,不懂得欣赏我尊重我……其实,他的做人态度向来有问题……”

“女人步入男人的生活,同时候,女人也要教男人步入自己的生活。这样才是健康地相爱。”毕加索说。“如果你忍受不了男朋友的品格,你有责任令他停止对你加添伤害……”说到这一点,毕加索忽然说不下去,他想起了自己对待女人的态度。

他合上嘴,不自在地擦了擦鼻子。

小蝉瞅着他:“你真是很聪明啊!教人意想不到!”

毕加索拖着她的手,说:“管人家的事自然就聪明。”

小蝉问:“那你有否走进朵拉她们的生活,那些女人,似乎一直都只在调整自己,以适应你的生活。”

毕加索的眼睛溜向上,逃避回答。“嗯……我始终是不同的,我是毕加索嘛……”

小蝉拍打他。“你说,要教男人多困难!”

毕加索教导她:“教不成功就换一个?!”

小蝉抓了抓头。“这个嘛……”

毕加索拍了拍她的肩膊,说:“女人,威猛一点,大不了独自一个生活!”说罢,就擦过她的身边走出厨房。

小蝉把肉放到汤锅中。看来,这就是最不会委屈的打算。

但想起了毕加索说一套做一套,小蝉就忍不住发笑,她朝大厅的方向喊:“你自己也要懂得尊重女人啊,不要讲和做两回事!”

毕加索正教颜料,他没好气地低声说:“我怎会与其他男人一样?毕加索自然有特权横行无忌……”

小蝉从厨房的水门边伸出头来。“什么?”

毕加索没转头望向她,他甚至不打算回答她,他哼歌回避她。

“嘻,毕加索怎会一样……”

小蝉很少在巴黎街头流连,路人看见她是东方女子,总带有几分愕然和不友善。小蝉也不稀罕巴黎的景致,她来到这片天地,为的只是毕加索。

日常生活所需,毕加索会为她张罗。但当然,若然是与毕加索一起的话,她不介意陪伴他在街上??。

这一天,小蝉捧着咖啡依在窗台,悠闲地望向街外。这小街行人不多,男士们早上离家外出工作,在余下的白天,进出的多是照料家庭的女士,和在街上跑动的孩子。女士们携着食物篮走在街上,长裙的末端总是非常不雅观,沾满了灰尘泥泞,就连普通主妇也会穿束月复内衣和头戴小巧的帽子;家务繁多衣着却不轻便,小蝉单单看着她们,也体会得到那种拘谨和辛劳。当有空余时,妇女们聚在一起说说是非,或是缝制衣饰,生活单调,看来也没什么启发性。

电灯只在富裕的地区普及,夜间家家户户采用的是油灯。冬季来的时候,大家会烧煤取暖。每煮一餐饭都是体力的劳动,没有煤就要破柴。最糟糕的是,这年头还未有电影,而艺术,就等于歌剧、音乐演奏、绘画和文学。

如果不是毕加索,小蝉会闷得发慌。她把毕加索的一叠草稿捧到窗台前阅读,两只鸽子立在窗外的栏杆外注视她,她把面包碎抛出去,就引来更多鸽子飞近。

小蝉觉得很有趣,因此再把面包碎抛出窗外。不料,忽然来了一阵风,搁在窗台上的一张画作草稿就随风飘出窗外,轻盈地在半空飘动,末几降落在小石地上。

小蝉把头伸出窗外俯望,她看见,那张画作草稿飘落在一名戴着高帽子的绅士脚下,绅士弯身拾起草稿,接着向上望去。

小蝉看见这名绅士的脸,顷刻,她浑身一震。

“不会吧……”她在心里叫嚷。

绅士只仰望了数秒,接着,他把草稿放到小蝉所居住的那幢楼宇外其中一个信箱中,然后他就继续往前走。

小蝉在窗台上大叫:“先生请留步……”

绅士再次向上望去。那张被帽子遮挡了三分一的脸,的的确确是——阿光。

小蝉屏息静气,立刻开门跑到楼梯间,她抓起累赘的裙脚,以毕生最惊人的速度往下跑。终于跑到街上来了,环顾四周,她己找不到那神士的踪影。

她喘着气,背上冒出冷汗。一名佝偻的老伯走过她面前,并以怪异的目光望向她,她心一慌,飞快地转身把信箱中的草稿拿走,急急路上楼梯。

走进住所后,她立刻把门关上,然后背贴着门继续喘气,她按住自己的心房脸色发青。

“不可能的,阿光怎会也走到这时空来……”

小蝉没有把事情告诉毕加索,她怕那只是她的错觉。但因为那戴高帽子的绅士的出现,小蝉就多了往街上走,她希望再碰见他。

她不敢相信,一向对洋人又惊又怕的阿光会走到二十世纪初的法国来。她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就因为太不可能,她不得不弄清楚。

最终,她还是再碰见这个男人。

那是两天之后的事。小蝉在早上时分往街上踢踏,就在一所糖果店外,她再次碰上他。高帽子绅士自糖果店步出,继而站定下来,小蝉那时正前往糖果店,她与他的距离约有二十步。小蝉看见他,便愕然地怔了怔,从这个距离望去,他的确长得与阿光一模一样,奇怪的是,他以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拿起一盒糖果朝小蝉的方向摇了摇,更向她挤出笑容,笑得露出了牙齿。

没有错,这就是阿光,高度身形,甚至连笑容也同一模样。曾几何时,当他俩初相识之际,在每次约会中,阿光也以这可亲的笑容站在街上,等待因迟到而跑过来的她……

“阿光……”小蝉呢喃。

忽尔,一个拉牛的人走来挡住他们,不合情理地,拉牛人把牛拉进糖果店内。

小蝉试图越过拉牛人。但越过了之后,高帽子绅士就不见了。

整件事像极了怪异的梦境。

小蝉抓紧身上的披肩,皱住眉呆然站在大街上。阿光怎么会来了?而来到这个时空之后,阿光连气质也变了。他穿着前幅短而后幅长的修身西装,反领白恤衫配深色领带,毕挺的西裤下,是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更配有精巧的皮手套和高帽子。阿光就如他的一身打扮,文质彬彬,仪表不凡。“奇异啊……”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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