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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第4页

作者:深雪

叫她怎么答?她完全没有恋爱的经验。她望了望他的脸孔,她甚至忽然想说:“如果,你给我恋爱,我便有恋爱经验,便有话可说。”

对,她的感情问题便是他。

她开始觉得,她的五官感应,全都依着他。她的眼望向他,她的耳朵朝向他,她的嗅觉依赖他,她的舌头幻想他。对,午夜的梦,他是正在吻她。

她开始迷乱了,她搞不清楚正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在发姣。

Ken究竟有没有女朋友?他对自己那么好,不多不少也有点意思吧,听说女人主动一些,男人会更受落的,所以,好不好主动做些小动作?

但一个懂得那么多的男人,大概很难会被女人的部署而触动吧。Patsy有那忐忑不安的一星期,天天想着Ken的喜好,和他喜欢她的可能性。

在某个中午,Patsy又带了午餐盒,刚巧Ken从外面见客回公司,买了份三文治回来,见她在,便与她一起进膳,也为她带来一罐冰冻可乐。

Patsy心神随即一震,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一边吃饭一边与Ken闲话家常。今天,Ken吃得特别快,他只有二十分钟的午膳时间,之后,他有第二个会议要准备,在Ken匆匆吃过三文治后,Patsy祝他开会顺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仰脸叹了口气,叹气的样子红粉绯绯,眼睛眯成一线。

而忽尔,背后一把女声这样说:“哎,你知不知道Ken与从前的AE和会计部的Karen传过绯闻?”

Patsy转头,原来身后站了两名女子,她们似向着她说话,又似不是。“Ken讨女孩子欢心真是有一手,年轻的受落,成熟的又一样中招。”Patsy正眼定定的,她们继续这样说下去:“小妹妹,人心难测呀,做人话柄就不好啦!”

听罢,原本的红粉绯绯变成脸红,她只觉得很可怕。这两个女人,究竟听到些什么?看到些什么?想到些什么?

一整个下午,Patsy的心情都很低落。

是自己太单纯吧,也太蠢了,单恋一个自己配不起的人,而又让人察觉。人家一定在想,她是癞蛤蟆,而Ken是天鹅肉。究竟公司内,前后有多少个女孩子单恋过Ken?自己,只是其中一个。也大概,永远不会有回报。

无心工作。她特地准时下班,一个箭步离开。百无聊赖,她往超级市场闲逛,在糖果饼干的架上,她看到一排排的乐天熊仔饼,朱古力味的、士多啤梨味的,各以树熊的卡通公仔做包装。树熊,她看到,心也软了。

不作二想,她买了很多很多盒。

捧着十多盒乐天熊仔饼,她坐到公园内逐盒逐盒拆开来放进嘴里,那些熊仔饼,有打鼓的样子、招财的样子……她一块又一块的吞进肚里,让这些树熊取代她心坎里、胃壁里、思绪里的空洞,吞下这些树熊,就如一口一口的吞下Ken,她得不到他、不敢得到他,就让他的化身来代替他吧。

乐天熊仔饼,吃得她想掉眼泪。

无论是朱古力味抑或士多啤梨味,都是酸的。心酸的酸。

吃着吃着,一双穿着牛仔裤的长腿站在她跟前,她抬眼一望,是公司内的其中一名设计师。Patsy永远分不清楚他叫Tommy抑或阿Tim。

他问她:“一个人坐在这里?”

忽然,她的目光迅速哀伤下来,哭泣的冲动已涌上鼻尖、耳根与眼眶。她高举她的熊仔饼,尖着薄而抖震的声线说:“请你吃呀!”

男孩子看到她从眼眶涌出来的雾,那雾聚成一片后,在眼角重重的凝聚,化成水点掉了下来。他领了她的情,伸手从那饼盒内抽出一块熊仔饼,坐到她身边,放进嘴里。

他说:“树熊在跳舞。”

她一听,心一酸,泪落得更急,哭得非常的凄然。

一直的哭,男孩子一直的从她手中的饼盒抽出熊仔饼,有戴墨镜的树熊、听收音机的树熊、傻呆望向前言的树熊……

男孩子说:“张惠妹的歌差在歌词,只有《OpenYourEyes》好些。”

Patsy望了望他,答不上腔,哭泣的抽咽封住她的喉咙。

“张学友又举行演唱会,还有人会有兴趣看吗?我想看‘动力火车’哩!台湾的二人组合,比‘迪克与牛仔’更有劲……”男孩子双眼望向前言,那里有一片繁忙的海港,有一个下沉的太阳。他没打扰她的哭泣,他只是自顾自说着话,然后自顾自吃光她的乐天熊仔饼。

后来,Patsy与他约会,他们去看了张学友。也原来,他既不是Tommy又不是Tim,他叫James。

在大家也以为Patsy与James是公认的一对时,Patsy的台头,每天放上一盒乐天熊仔饼,每逢看见Ken步过,她便吃一块;每逢对Ken有思念,她也吃一块。树熊,替她堵塞身体上四方八面的缺口。

她与Ken永远不会传出绯闻,大家,与她,也可以安心吧!而Ken,Patsy想,大概,他永远不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Patsy尽可能应约James的节目,她不抗拒他。但她要他学饮红酒,学看英国、美国的资讯杂志,学懂听Portishead。这些都是Ken所喜欢的,也是她一直仰慕的。她要James模仿,不是光吃熊仔饼,他便能变成Ken。

Patsy也让James吻她,抚模她,她也喜欢的,只是永远点到即止。她告诉他,这源于她的害羞,和那应有的矜持。

而忽然,公司发出了memo,Ken要离开公司,他要回澳洲生活。Patsy错愕到不得了,原来缘分要尽,是有很多因素。公司为Ken搞了个欢送会,Patsy也有参加,而且拉着她走她也不肯走,死命的扯着椅背,说要再喝多两杯。

James看着她,目光忽地非常失落,他放开了她,随她留下。他想,他是明白的,不能证实,但他会明白。大男孩低头偷偷地伤心了,踏进离开的升降机内。

参加者一个一个的离去,最后,只留下Patsy和Ken。他们都喝多了,Patsy倒在沙发上嘻嘻哈哈,而Ken,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

她笑,她伸腰,她挥手叫他过来。她问:“你真的要走了嘛?”

他站起来,向她走过来,然后,跪下来,趋前去拥吻她。

一吻,酒便醒了。Patsy睁开了原本合上的眼睛。她溜动着眼珠,望着眼前人,她肯定了,这是她的Ken。

这是树熊,这是人肉乐天熊仔饼。

这个吻好长好长啊,长得,Patsy以为会就此去到永恒。

不需要害羞也不需要矜持,她让他抱着,他要做什么便由地他。

然而,不久之后,他便放开了,他对她说:“我送你到楼下截街车。”

她不依,但也静静的照着做。他送她到楼下,双手没再碰她。他替她截了车,看着她安坐到车内,挥手与她说再见。她也挥了挥手,司机把车开走。

Ken的眼神内,没有太多的感情。她不清楚,自己有否看错。

这一夜过了之后,Patsy预料有新的进展,翌日她抖擞精神上班,Ken也在啊,他有那疲倦但性感的脸。

但他没望她,没与她说话,没私人电邮,根本,整天也没再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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