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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熊症病患者 第13页

作者:深雪

Debbie微笑:“我想和他结婚。”

我差点喷茶。“什么?”

“虽然他穷,虽然他不能带给我任何物质享受,但我爱他,也知他爱我。很幸福。”

我没说什么,只知道Debbie的简单要求我在数年前已得到了,但我不希罕。

我垂下头来。

Debbie问:“和天泽分手不后悔?”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于是说:“很enjoy现在。”

“方季云认真吗?”

我耸耸肩。这一点,我怎可能知道。

“要小心啊。”Debbie叮嘱。

我沉默。

Debbie又说:“米米,你觉不觉得我俩不似去玩的女仔,我们有太严重的真心。”

我笑:“像十四岁无知书院妹。”

她也笑:“鬼叫我们大学毕业后才开始学坏咩!”我笑得更响。真的,我俩后知后觉,一直乖乖纯纯地读书,因为怕做不了大学生失礼父母街坊,所以努努力力地读读读,是在入了大学以后才放松自己,到现在有了经济能力,便有毛有翼晓飞了。

要飞,飞出不好玩的世界,飞出天泽的保护网。

而方季云会是另一个保护网抑或捕鸟闸?

我希望--是捕鸟闸。

Debbie和她的艺术家发展神速,Debbie以低息贷款买了在薄扶林的楼,卖了自己的Saab以全很松动些,准备日后和艺术家结婚之用。

Debbie变了,真有点不可思议,而且她肥了,足足八磅。

我穿她的旧衣服,继续和方季云拍拖。

大吃大喝,疯狂shopping,生活无聊但写意。

而在拍了半年拖后,方季云告诉我他有妻子在L.A.,我狂哭了三个晚上,又吵又闹,分开了两星期后却又和他走在一起。

本来一直就没有想过要嫁他,其实他有老婆子女也没关系。只不过把我当傻瓜便不应该。

开始愈来愈不喜欢他。他一身的黑一日比一日不似样,有时似粉红,有时似浅绿,总之,就不是我想要的黑。

在他放大假回L.A.探妻子时,我便单身走到judgement玩,和男人女人说说话,然后在公司收收花。我也有在家中发呆的日子,牵挂方季云在L.A.的行动,思索他究竟是否挂念我。

是有点情绪波动。

但比起当初和天泽拍拖时不小别的震撼,方季云的星期慰妻放大假便算不上什么。

还记得,那时候刚刚拍了一年拖,读政治的天泽被派到新加坡做交换生,小住三星期。那时候我天天哭,他不来电话我每天哭,他一打来我却哭得更劲,非要他知道我想念他不可。到三星期后,我瘦了十多磅。

那一次天泽很感动。

我真心喜欢过天泽,亦真心喜欢方季云,但好像……很不同的。

我蜷首被单在床上,怀念着天泽。他牵我手由旺角走到油麻地,然后再到尖沙咀,街上那么多人,天那样的闷热,然而我觉得那样的愉快,笑着笑着,在街上指指点点,他买给我一个雪糕杯,一对廉价耳环,就那样开心一整天。

没有物质生活的恋爱,像小孩子游戏那样轻松的生活,曾是那么舒适写意。

但后来,我便不喜欢了。

不明白,为什么堂堂一个政治硕士要挑一份月薪八千的工作,当个什么议员的助理。有政治目标还可以,但天泽并不是有野心的人,他满意当一世的副手。

方季云没有从L.A.拨过一个电话给我。为此我十分不高兴,我在想,与其这样下去,倒不如想想有否再与天泽发展的机会。就那样,那夜我并没有睡。

方季云回来以后,就像没事那样和我约会,谈笑自若,完全不管我在过去那段日子的感受。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饭未吃完我已趁他往洗手间时离开。走在兰桂坊,茫茫然经过LeBarBat,这间我和方季云相遇的酒吧,心中一空,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姑且勿论爱不爱他,姑且勿论喜欢他的程度有多少,给伤害了总是痛苦。

忽尔,熟悉的声音传来耳畔:“米米,你怎么了?”

我转脸,发现天泽温柔的脸。当下,手心抖震,抱着他便哭了。

那夜,天泽伴着我。

我告诉他方季云的事,又告诉他Debbie的新生活,他同样和我分享他的近况。

我问他:“你和你的女友怎么样了?”

他半晌不说话,然后这样说:“不过不失。但当然不比和你一起时快乐。”

他凝视他的眼,紧握他的双手,说不出话来。在这么多年以后,我首次发现,原来他有最黑最黑的眼睛,清澈黑亮如宝石,比任何加在身上的黑衫黑裤更黑,亦更真。

在一星期后,我与方季云分了手,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口:“谢谢你伴了我这些日子。”我很失望,亦非常心淡,不正常地从浅水湾他的家沿车路步行回大坑我的家,一路走一路想,将来再开始发展感情的话,要挑一个怎样的男人。

Debbie终于决定和艺术家结婚,我每天在他们两人中间左穿右插,一时与Debbie试婚纱,一时替他俩筹备婚礼,觉得很忙很快乐。但这种快乐似乎完全与婚礼无关,只是因为在失恋时节有事可做,而且好友快乐也令我快乐。

Debbie的婚礼没有令我有结婚的冲动。

在兰桂坊喝酒成了独行侠活动,穿黑衣的男人仍然是首选。黑衣男人总令我冲动,虽然在相熟过后往往才知对方原来只是色欲禽兽,无聊非常。

生活开始失去目标和系统。

Debbie选择在与艺术家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结婚,结婚那天她穿了一件前卫婚纱,有点像外星美女,非常游戏,很衬她。

在抛花球的当儿,大家屏息静气的时候,花球就跌在我跟前,我瞪了它一会儿,然后转头就走,没有收拾它的意思。

天泽亦有参加婚礼,单独一人,没有携眷。

“你由始至终都把女朋友收收埋埋。”我笑。

他回答我:“分手了。”

“啊?”分手了?

“你呢?”他问。

他看着我,闪烁着温柔漆黑的眼睛。

忽然,我不敢看下去。“失陪。”我说,掉头就走。

天泽怎么了。他的目光令我尴尬。

翌日,他便约会我,和我乘公共汽车到西贡吃海鲜。

他说:“知你一直想到西贡吃海鲜,但以前总没机会,现在补偿给你。”

我没有什么反应,白灼虾好像没有往常的好味,刚才坐车人多,令我有点倒胃口。

吃过午饭,天泽问我想往哪里去,我想了想,告诉他我想到太空馆,他显得很兴奋,和我看科威特火海时自顾自在红光中咪咪笑。

晚上我们到了庙街,他买了两件猫T恤,一件给我一件给他自己。我说了句谢谢。

星期天一大早醒来,与天泽共度的前一天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一点依恋或怀念也没有。

下午有名穿黑衣的男人约会到QuoQuo喝下午茶,我开开心心应约了,然后我们两人到joyceshopping,我买了件A字连身裙,自己付钱,但非常开心,他说今年流行小女孩式横挂小手袋,于是我又买了一个,还是银色的。

饼了很有趣的半天。花了许多钱,但物质满足过后的快乐,永远值回票价。

这男人不见得会是关心爱惜女朋友的男人,看来又是另一个方季云。但同这样的人一起才开心,同声同气。

我叹了口气。在今日我真正知道,我的快乐真的来自吃喝与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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