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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意同 第16页

作者:齐萱

啊,那通电话,在被切断之前,我的确是有听到了他说:“我想去──”

“你当时说的话是你想下来,对不对?”

“对,我不但想,而且也做了。”

“你真的有到台南去!为什么我完全不晓得?”

“因为我仍然慢了半拍。”

“什么意思?”

他说他到女生宿舍门口时,正好看见两个男生同时请一位要回宿舍的女同学,到我房里去叫我,从他们对话中,他听出那两个人都是我的“新朋友”,而且还都是有意追求我的男孩。

“其中一个表现得自信满满,说他是跟你约好时间,要来接你去划船的,还说他侧闻你前一个男友非常反对你担任总干事,可是他不同,他现在也是系上的总干事,可以对你做到完全的体谅。”

原来孙昌祥那一天真的到宿舍去了,而慕觉也正好下来。

“那几天我回家去了。”

“你回家去了?”这回换慕觉大感惊讶。

“是啊,他们的交谈中,没提到这一点吗?”

“没有,我只听见后来那个人又说:“我有办法让曹意同开心,让她脸上常保笑容。”你现在的男朋友就是他,对不对?如果能够让你笑口常开,那我便输得心服口服。”

不必慕觉形容那两个男孩的长相,我大概也猜得到除了孙昌祥以外,另一个人是谁,但是……就如同我当时并不知晓的一大堆事情一样,都已经过去了。

“是的,是他。”我哪里又能够告诉慕觉我和孙昌祥的现况,说退伍以后不到一年,他即因为有位开设高污染性化学公司的家族长辈,在台湾已难生存,所以将厂移往菲律宾,并且要他这位学会计的“自己人”过去担任财务主任,而离开了台湾。

“你当初是因为他能让你笑才接受他的?”

“不是。”既然今晚我们彼此已讲开了那么多的事情,对于这一点,我又何需再加以隐瞒?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跟你完全不同,他浅白、直率、现实,平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理由真的很简单,慕觉,只因为,”我的声音不断的低下去:“他跟你完全不一样。”

在沉默了许久以后,慕觉才问我:“要出国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和陆虞纹不也要出国,而且和我不一样,是要出去拿博士学位的,要忙的事,一定比我多得多,”我笑了。“我那弟弟,早该猜到他会告诉你;对了,还没问你,你们两个同不同一所学校呢?”

“不同。”

听到他的回答如此简短,我也不好再进一步的追问,或许此时此刻,我们两人都有着同样的逃避心态,不想提及现今的伴侣。

“今天晚上──”我先站起身来。

“我有样东──”跟着起身的慕觉和我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家同说你大概要到八月底才会出去,我则是最慢七月中旬就得走,所以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想提早给你。”

“印章!”我打开他递给我的两个小小锦盒。“刻了什么字?”

“慕觉与意同。”

我默然无语,心底热热的,鼻头酸酸的。

“选一颗吧,然后把另一颗留给我。”

“把“慕觉”留给我,好让我时时刻刻记住觉民先生。”

“真不愧是你意正与我意同,其实我原本就想保留“意同”。”

我知道是离别的时候了,这次一别……“谢谢你的礼物,更谢谢你今晚来找我,让我得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想把两个锦盒都还给他,让他告诉我哪一颗是我的,不料他却微一使力,将我拉进了怀中,然后贴到我的耳畔。

“意同,我爱你,Sodeep,Sospecial,但是现在的我,却只能这样的爱你,只能这样的爱你。”

分开多年后,这是我第一次忍不住反手也环紧了他的腰。

第一次,第一次,我乞求上天;但愿时光就此停留。

可是时光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九月初入学后,我便开始了异国的求学生涯,生活顿时变得新鲜热闹,而心情则跟着轻松写意起来。

我的学校位在旧金山南边的蒙特利半岛上,邻近就是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曾经住饼,影星克林依斯?威特曾经担任过市长的卡密尔,由此可见其别具的悠闲风格和文化气息。

学校很小,但因为它是全美唯二所设立有笔译及口译科系的学校,因此同学的国籍可谓包罗万象,甚至有远从俄罗斯来的学生,匿称为“小联合国”亦不为过。

从一来,我就没有拿学位的打算,只想用半年的时间,充实一下翻译方面的知识。

或许正因为既没有学位的压力,加上用的又是自己存的学费,所以让我在同是台湾来的留学生当中,显得最为自在与潇洒。

包好的是,出版社还让我带了些不限出版日期的书过来翻译,这样我等于就是半工半读了。

对于我那些画了格子的稿纸和填在里头的中国字,外国同学是充满好奇的,而他们最常做的事,就是从图书馆座位的分隔板上探头问伏案的我说:“Hi,Jo,readingorworking?”

地方小,加上我停留的时间又短,因此我并没有买车,最常利用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和公车,可是因为住处就在学校后头,所以一点儿也不必担心上课会迟到。

碰上假日,总也有热情的美国同学邀集我们四处去上山下海,毕竟蒙特利半岛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度假胜地。

我的室友是位泰国女孩,或许是因为彼此都还算是客气的人,做任何事总是先考虑到对方,所以虽然我们合租的是只有一房、一厅、一浴、一厨的房子,但住起来却十分愉快,甚至连读书,我们都在同一张克难的四方桌上对坐。

我在这样规律的生活当中,慢慢找回被孙昌祥及他的家人所磨损的自信,也获得在国内绝对无法全然拥有的隐私权。

从来就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和孙昌祥的关系,其实已经几乎走到了尽头,或者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他,和他在一起的六、七年当中,我不过是“爱”上了“爱情”而已。

而他再怎么迟钝,总也是有感觉的人,对于我表现出来与实际情形间的差距,身为我男友的他,自然要比谁都更加“点滴在心头”。

他可能搞不清楚我复杂的想法,却一定感受得到我的飘忽不定,遂用反其道而行的方式来对待我。

你要的,我给不了,是不是?没关系,那就反过来,由你来对我付出,永无止尽的付出。

于是当他有了事业以后,就开始对我的一切吹毛求疵,连带他三个同样学商的姊姊,对于我迟迟不肯答应结婚,陪他到异国去“做生意”、“赚大钱”,只会坐在家里翻译“毫不实际”的“浪漫小说”,更是恨不得口诛笔伐,狠狠的敲醒我的“白日梦”。

这段感情早该结束了,或者应该说它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始过,可是碍于他不甘心放了我,而我也不想再做一次感情逃兵的决定,竟让它一直延续着。

不过这次在来美之前,我曾先赴菲律宾,待在那里的几天,确实也已经让我更进一步的灰心。

我到的那天晚上,孙昌祥便外出应酬,同时言明那是一个不能携伴参加的场合,直到凌晨时分才拖着醉醺醺的身子回来。

家里两个菲佣赶着出来服侍他,他却仍嫌不满意的摔东西,甚至对冲着上前去扶他的我说:“不,不要碰我,我只想跟我的女朋友在一起,你不要来拖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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