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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语柔情问潭心 第2页

作者:齐萱

“是你自己总不肯出去,才会二八年华已过,犹待字闺中。”

“还出去?”桐儿佯装惊诧道:“爹爹难道忘了初平元年董贼毒死少帝,烧光洛阳城,迁都长安,立陈留王为帝,害得京城百姓流离失所时,连我也差点与您走失的事了?”

回想起十年前的那段往事,桑忠不禁有余悸犹存之感。“都是为父的不好,不该听你母亲的话,在天下大乱的当口奔赴河内郡,害得你饱受惊吓。”

“母亲也是心系娘家的安危,况且四天以后,我不就被您寻回?父亲就不要再为当年的旧事责怪母亲了,好不好?”

“好。”桑忠一口应允,似乎不愿再在任何会涉及妻子的话题上打转。“说到董卓,就不免让人想到那些年的天灾人祸,所幸他在隔年便为自己的义子吕布所杀。”

“但是天下可没就此太平,我还记得当今圣上便是在我走失的那年被立为帝的,当时各路英雄尽皆归于今日的袁大将军,除了成立反董同盟外,还传檄天下,动员了相当多的兵力,向洛阳进军,本可有一番作为,是不?”

“是啊,”桑忠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袁绍等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真正的动机,还不都是为了想要月兑离洛阳朝廷,不受拘束,做割据地盘的军阀。”

“当年真正敢打也想打的,只有两人,对不?”由于父亲的专宠与钟爱,迎桐非但不像一般养在深闺的女子,除了女红家务,其余一概不知以外,还因为常与父亲论谈国事而愈发显得不让须眉。

“对,”对于女儿的“博学”和“气度”,桑忠一直都比谁还要来得更加赞成和骄傲。“而如今其中一位,眼看着就要在官渡收拾掉袁绍了。”

“昔日的长沙郡太守孙坚既已亡故,父亲指的当然就是当今的‘行车骑将军’、‘司空’兼‘录尚书事’的曹操,”迎桐沉吟着:“但他真的有此能耐?”“咱们幽州这里,公孙瓒虽已为袁绍所败,但公孙乃是一个大族,打从公孙度在董卓当道时,被任命为辽东郡太守开始,东北诸郡便有如他割据一方的独立王国,只不过名义上仍不得不学中原群雄那样,遥尊当今圣上为帝罢了。”桑忠不忙着回答她的问题,反把话题转回自身所在。

“这么说,父亲的元菟郡太守便是由自封为所谓的‘辽东侯’的公孙度所升的啰。”迎桐语带诙谐的讥剌道。

“小丫头可别信口胡说,”桑忠佯装严谨的指正:“为父这个太守,乃为圣上所封。”

“应该说是曹操以圣上的名义任命的吧,因为之前他忙着对付袁术、吕布、刘备,现在又集中心力在与袁绍争战,对咱们东北各郡,自然会想要采取顺水推舟的政策了。”

“你如此聪明,教为父的要上哪里帮你挑门当户对又配得上你的夫婿去?”

桑忠自进县府后,首度放声大笑道。

“找不到就甭找了,反正我原本就不想嫁。”迎桐身子往前倾道:“爹爹,您刚刚说曹操就要在官渡收拾掉袁绍了,是真的吗?可是我看陈琳所写的讨曹檄文中说大将军有‘长戟百万,胡骑千群’,曹操所收编的青州黄巾,顶多也不过才三十万人,真打得过大将军?”

“什么‘长戟百万,胡骑千群’,”桑忠嗤之以鼻。“文人啊,自古以来便最喜夸大,依我看‘精兵十万,马有万匹’应当还比较接近事实。”

“仅仅如此?”迎桐瞪大了眼睛问道。

“精兵十万还不够吗?你可别忘了前几年那个刘使君光是在小沛将部队扩充到一万,就已经遭了吕布之忌。”

迎桐知道对于那位深受天下许多人拥戴的刘备,父亲向来不怎么以为然,不过如今听他提及刘使君,倒让自己想起了另一个人来。

“父亲,如果袁绍真的仅有精兵十万,那曹操岂不就稳操胜算了?”“刚刚说袁绍的兵力有夸耀之嫌,曹操的又何尝不是?青州黄巾虽号称三十万人,但其中老弱居多,早被曹操一一加以遣散,只留下了年轻力壮的份子,总数虽可能在十万以上,却绝不会超过二十万,而这十万多名兵士,曹操还不能够全调到官渡前线,因为在许县的西南,尚有袁绍的同盟者荆州牧刘表,刘表的军队也差不多是十万人左右,所以做我的猜测,曹操此番用来抵抗袁绍的兵力,至多应仅是全部力量的一半。”

“也就是五至七万左右?”

“差不多。”

“就算以寡击众,我仍与父亲一样,都认为曹操会羸。”迎桐随即笃定的预测。

桑忠眼见女儿憨态,不禁兴致大发的询问:“为什么?”

“在兵士人数方面,曹操或许不及袁绍,但论将领,张辽、徐晃、乐进、于禁、曹仁均不逊于袁军的张合、高览、淳于琼和珪固等,即便暂且不说那些好了,光是已离开的关羽,不就已为曹操斩下了颜良与文丑。”迎桐刚刚想到的人,便是最近以斩杀袁军大将,报答曹操所给予的一切赐封,又坚守不顾个人生死,也要求与刘备再见一面之义气而闻名天下的汉寿亭侯——关羽。

“据说那个刘备在官渡见袁绍太不会用兵,迟早不免败于曹操之手,旱假藉要去劝刘表出兵夹攻曹操之名,征得袁绍的同意,带着冒险与他会合的关羽等人,一并投荆州去了。”

“关将军义薄云天,真乃千古一人。”

“不过少了关羽,曹操倒还不必担忧。”

“因为他仍拥有我刚刚说的那些将领?”迎桐最爱听父亲所做的战力分析,因为自己毕竟无法上战场去,但能多领略一些战事风云,总胜于一无所知。

“不止。”

“嗯,我这趟与公孙度他们聚首协商,除了肯定不论官渡一役结果为何,东北诸郡仍可高枕无忧之外,还多知晓了不少事。”“比如说啊,英雄出少年,曹操能有今天的局面,靠的当然不会仅是一批老兄弟而已,还有——”

迎桐正听得专注,冷不防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父亲,母亲请您尽早沐浴包衣,以便舒舒服服的享受家人为您准备的洗尘宴。”

迎桐和父亲交换了一抹无奈的眼神,迅速起身迎长兄桑刚入内,知道刚讲得兴起的话题,暂时已无继续的可能,唯有在心下暗叹一口气。

案亲原本要讲给她听的少年英雄,究竟是谁呢?

※※※

“校尉!”乍见自己牵挂多日的主子掀开帐门进来,李章又惊又喜的笑道:

“校尉,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接到信后,就一声不吭的离去?难道你不晓得如今战云密布?战事一触即发?还有——”

“李章,”夏侯猛伸出手来止住仆役一连串的发问。“这十二日以来,我马不停蹄的赶路,几乎有十天的时间都在马上度过,实在又累又渴又饿,你可不可以让我先坐下来喘口气,吃点东西,再回答你的问题呢?”

经他一提,李章才发现主子满面于思,虽然杂乱的胡碴无损于他的俊逸潇洒,却也掩不住他彷佛具体成形的倦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今年十八,夏侯校尉不过才大他七岁,也就是正值盛年的二十五,跟在他身边已有五年的自己,眼见他从议郎、骑都尉一路升至今日的陷阵校尉,却从不曾看他像此刻这么憔悴过,在这十二天内,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坐下,”不过现在也不忙着挖掘答案了,还是先服侍好主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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