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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魂梦与君同 第33页

作者:齐萱

湘青怔怔坐起,环顾四周,发现是间清幽的雅室,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外头讲话的人又是谁?她扶了扶头,再看一眼僵麻的右小腿,裙子撩到一旁,丝裤被剪开了,伤口显然已上好药,也包扎妥当,这是——

“你醒了?”门边那儿才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他人已赶到床边坐下。

湘青猛抬起头来,触及说话的人的面孔后,便如遭雷殛的坐在那里,动都无法动一下,只能盯牢他看,好半天之后,才吁出一口长气,露出由衷的笑容道:“果然好心有好报,救了个小女娃儿,换来赴阴间与你相会的结果,划算极了。”

“湘青,”他轻拥着她的肩膀,不敢一时给她太大的刺激,只能尽量轻缓的说:“这里不是阴间,是杭州,是我开在西湖畔的诊所,你刚刚昏迷不醒,血染裙裾被送进来时,差点就把我给吓坏了。”

湘青这时才有如大梦初醒般,伸出手颤巍巍的抚向他的脸,那眉、那眼、那鼻梁。面颊……,蓦然纤纤玉指被他拉到唇边去印卜热吻,而炽热的气息,总算说服了湘青,让她相信眼前的人是实际存在,而非她幻想出来的。

“南星?南星!你活着,你没死?你真的还活着?”

“是的,是的,是的,”南星一迭声的应道,终于顾不得她的伤势,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紧到好似恨不得能将她整个人嵌进自己体内去。“我没死,我还好好活着,湘青,我找得你好苦啊,你到底躲到哪去了。”

湘青兴奋到极点,又哭又笑的,根本听不清楚他在问她什么,重要的是他还活着,不是吗?比起这件事来,其他的一切不都显得无关紧要吗?

“让我看看你,南星,让我看看你。”湘青仍然又哭又笑的推开一点距离,抚着他的脸,仔细的审视他。

南星一手扣牢她,另一手则轻抚着当她被送来时,就已散乱得看不出原来样式的秀发,除了让她看个够之外,自己的眼光也未曾稍离,贪婪的留恋在她的脸上,半年多不见,她虽略见憔悴,却不减清丽,反而更加添了几许楚楚动人的韵味。

南星终于发现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便是多余的言语,于是他俯下头来,立刻吻上那令他日思夜想,梦中犹时时不忘的红唇。

湘青的反应则是前所未见的炽烈,对她而言,南星不啻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教她怎能不觉得欣喜若狂?她的双臂紧缠着他,十指在他的短发间厮磨着,热烈回应南星的需索,同时也毫无保留的把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哀愁,全部化为柔情万缕,借由交缠的舌尖,辗转的双唇,紧紧缠绕着南星。

好半天之后,南星才悄悄推开她一点儿,望着她酡红的面颊,明亮的双眸,微微张着,极之诱人的小嘴道:“这是小别胜新婚的美妙结果吗?湘青,我真爱透了你这教人窒息的热情。”

湘青的脸颊更红了,只得躲进他怀里去,此刻也觉得自己方才确是太大胆了些。

南星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便俯在她耳旁说:“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害羞吗?对了,你刚才频频问我是不是还活着,难道这好一阵子以来,你都以为我已不在人世?”

提到这一点,湘青的眼圈儿又红了,她伏在他的胸前嗔怨道:“什么‘以为’而已,根本就‘相信’你已不在人世。从去年冬季至今,你想想看人家已流了多少眼泪,伤了多少次心,偏你还能问的这么轻松,好像……好像一点儿也不把人家的心疼当做一回事。”

他先吻了吻她的唇边道:“嘿,不能冤枉人喔,天知道这大半年来,谁受的折磨较多,不过这些帐,我们可以待会儿再慢慢算,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误以为我已不在人世?”

湘青觉得他的怀抱真是全世界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便依在那儿将遗书和荷包的事详细说给他听。

“这该死的王彦新!”南星心疼不已的叫嚷道:“不但没顾好我交托给他的东西,还八成是从不知哪个壮烈牺牲,颜面难以辨认的同志身旁捡回我散落的行李,随即拼拼凑凑,‘好心’的送回我的遗物,害惨了你,湘青,真是抱歉,我——”

湘青举起手来轻点住他的唇道:“只要你还活着,教我再流多少泪也值得,更何况,我还因而找到了十几年前的‘小恩人’。”

“小恩人?”南星想了一下,随即朗朗笑开。“你认出来了?”

“嗯,”湘青毫不退缩的拉起他的手,转滑进她襟内拿出那个沾血的荷包来。“我万万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位外婆临终之前,都还念念不忘的小兄弟。”

南星突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牢牢盯住她看,湘青被看得臊热难当,低头一瞧,才发现盘扣没扣好,连抹胸都露出大半截,难怪他会……。“南星!”她嗔怨着掩道:“你好坏。”

“是我坏,”他笑道:“可也只对你一个人使坏而已,原来我们的姻缘线,早在你七岁那一年就叫月老给牵绑上了,来物归原主,我既已平安归来,这东西就可以再还给你了。”他拿出来塞在她手中的,是那个玲珑剔透,光彩夺目的玉连环。

“这中间的星,原来就是你。”湘青凝视着中间那块玉道:“那旁边这一串连环呢?上回你并没有告诉我。”

“象征绵延不绝的爱啊,小傻瓜!这都不懂?”南星宠溺的把玉连环塞回她襟内,这一次他的手指不敢再不老实,连忙帮她把盘扣扣好,便跟她说明外公病情已好转,他受革命之召赶往惠州,因病耽搁了回京的时间,以至于误认为已死的事。

“对了,后来不论是在北京的和亲王府或西安的别馆,我都找不到你,他们甚至一概否认你的存在,我也知道你平日都待在绣楼内,深居简出,很少在府内走动,认识你的人不多,但所有的人一致矢口否认府中曾住有一名绣女,就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是不是?”

湘青突然还不想触及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难题,便反应为问道:“那你怎么又会到杭州来呢?”

“因为你说你自己曾住饼杭州嘛,我遍寻不着你后,差点就要疯了,好几次甚至都快忍不住,想直接找载皓问明白去,别人还有可能不清楚,他总不会不明白吧?至少元宵夜那晚的事,他绝对赖不掉。”

“南星!”湘青越听越慌乱,越感觉到造化弄人,往往出乎常理之外,她是以为他死了,才会同意代蔚绿出嫁,结果却也因此,让大家合力隐瞒“湘青”的存在,导致他的打探落空,如今她已嫁给关浩,这笔帐该如何才能算得清呢?

“最后我想,也许你已经回到家乡杭州来了,毕竟在北方因联军进京一片混乱之际,南方各省幸赖刘坤一等几位大臣发起东南自保运动,勉强得以偏安一隅,所以我来到杭州,打算慢慢打探你的消息,一年半载不成,五年、十年总会有点结果吧?再不然花尽我一生的时间也成,我早说过,自己一生一世都要与你在一起。”

南星的笃定,更凸显出她心中的惊慌失措,看来不把一切和盘托出也不行了。

“告诉我,前一阵子,你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南星轻抚着她的脸说。

“我……我……”

湘青并没有机会把话讲完,因为门口处已闪进一位女子来。“南星,刚才邱家嫂子说有位姑娘为了救他们家娃儿受了伤,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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