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凯宾可以做得这么自然?他总是毫不隐藏地表现所有感情,难道他不怕被拒绝的时候会受伤?
可是如果不试着表明,怎么知道别人是接受或拒绝?
“如果我早这样做,寂寞的童年是否会有些不同?”苏珊娜反省自己。
“就算我有错,但爷爷和爸妈也未免太离谱了吧?我前后行为改变这么大,他们居然不怀疑?”反省遍反省,她还是觉得气闷、胃里的酸泡泡直往上涌。
愤恨地端起牛女乃,灌它一大口,恶!好奇怪的味道,是不是坏了?
罢刚送上火腿蛋的凯宾。“这牛女乃是不是过期了?味道怪怪的。”
“不会吧,我从大冰箱里拿出来的时候看过日期的。”他端过来轻喝一口。“没有酸掉啊!”
“你从哪个大冰箱拿的?”
“就是楼梯底下那一个啊!”
“恶!”苏珊娜强呕出刚喝下去的牛女乃。
“啊!你没事吧!”凯宾猛掉拍她的背,苏珊娜呕得脸色发青。
“你这个笨蛋,楼梯底下的冰箱放的是宠物饲料,你竟然拿猫咪牛女乃给我喝!”她气得已经忘记这个家里到底谁是主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瞧着苏珊娜痛苦的模样,他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喝猫咪牛女乃不会死吧?
还有今早沙拉里放的麦片,也是从同一个地方拿来的,会不会也是猫味饼干或小狈饼干?
他为难地望向在座三位大老,苏志同、苏伟铭、梁凤仪很聪明地会意,他们同时以最快速度消失在餐厅里,楼下三间洗手间生意空前的好,全数客满,阵阵干呕声不断。
之后,他们便达成了协议,绝对不再让凯宾踏进厨房一步!
第六章
中午送爷爷和父母上飞机后,苏珊娜便窝在书房里,批示堆积了一个星期的公文,不经意地抬头,迎上窗外一片蓝天白云,亮得眩目。
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峭寒,打开窗户,轻风带来一股湿湿的凉意,她伸个懒腰让精神清醒,再度埋首公文,却发现一颗心浮啊沉沉,对着电脑萤幕发呆,提不起工作兴致。
她心浮气躁地站起身,归罪于楼下的吵杂声,让她无法专心工作。
打开门,一连串惊叫传来,其中最明显的是凯宾的声音,苏珊娜步下楼来,看到他正和佣人们把厅里的家具和摆饰大搬风。
“早上交给你背的公司章程和各部门主管姓名背好了吗?”
“早背好了。”凯宾随口应着,尽忙着将太贵重的古董装箱,换上几个平常花瓶,插几把鲜花。
“你……”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苏珊娜疲惫地想,昨天让他背公司沿革,他也是这样。
算了,她挥挥手,讪讪离开客厅,漫无目的地步行在庭园中,从没想过平静的生活会被人搅成一团乱,而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
直到傍晚时分,凯宾工作告一段落,才注意到苏珊娜的反常,最后他在温室里找到她,她正站在阶梯上修花剪草。
“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不错吧!”他笑着送上一罐冰凉的麦茶。
“每天气得饱饱的滋味更好。”她一手扶住梯子,一手接过麦茶。
“喷!你老是不信我说的话,那些资料我真的看过一次就全记住了,不然你考我。”
“是啊!饼目不忘的大天才……啊——”她拿手刮脸羞他,却不小心失去平衡,一头往下栽。
“危险——”地下都是一些瓦罐、盆栽,这摔下来怕不重伤,凯宾顾不得温室里的高级兰花,双手拨开花盆,冲过去稳住梯子。
她好运没跌下来,他却踩死了好几株无辜的兰花。
“糟了。”下了梯子,苏珊娜瞧着一片狼藉,头皮发麻。
“怎么?伤着哪里,要不要叫医生?”凯宾急得团团转,地下几株倾倒的兰花损伤更甚。
“你再别跳了!”她吓得脸色发白。“爷爷会气死。”
“别让他知道不就得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死了几株兰花,大惊小敝的。
苏珊娜抖着手捧起一株看来是绝不可能救得活的兰花,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株死兰花。”凯宾口气不善地道,人命会比花命贱吗?瞧她把这兰花看得恁般贵重。
苏珊娜喘口气。“这株‘死兰花’它的名字叫达摩,价值几十万啊!你自己算算,一个大脚踩飞了我多少钱?”
凯宾翻翻白眼,两人的价值观未免差太多了,似乎有再沟通的必要。
他扳住她的肩,强迫她正视他。“我要告诉你,在我眼中唯有你才是无价之宝。”
这是继上次在机场,他促狭地吻了她之后,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剖白感情,苏珊娜心中一窒,望进他深邃痴情的眸子,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理智却不允许,她无法忽视两人年龄上的差距。
“你还太年轻,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姐弟间的渴慕,别因为神父叫你报恩,你就一头栽进来,自以为是。”
有时候凯宾真想剖开苏珊娜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受什么教育长大的,一板一眼,固执、严谨的像是个被量身订做出来的机械人。
然而他更想揍自己一拳,明明是个向往自由的男人,怎会不知不觉中恋上一个超级古板、无趣的女人。
这是哪门子道理?
“十岁并不算多啊!而且正好符合男女结合的生理、心理条件。你知道吗?以现今人类平均年龄而言,女性约莫七十八岁,男性是七十三岁,所以我们若想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这点年龄差距是必要的,而且……”凯宾暧昧地笑道:“以夫妻契合方面来讲,女性三、四十岁正值狼虎之年,男性二、三十岁到达高峰,所以……”
“你……”苏珊娜一张脸又红又辣。“我跟你说正经,你老是胡言乱语……”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他双臂用力将她圈进怀里。“我不是个正常人,我的情感很偏激,相处一个多星期下来,你应该发现了才是。”
“你……”
凯宾放下双手,眼里蒙上那抹似曾相识的黯然。“单是男女之情是无法满足我的,友情、爱倩、亲情……所有我从小失去的,必须由一个人帮我补足,那才是我要的,除了你,没人能同时给我这么多……你养我长大、让我参与公司,试着了解,而我也喜欢你,在我眼里,不!心里你是母亲、是姐姐、是伙伴……当然我也希望是爱人……我很贪心,可是……”
“对不起,让我想想。”苏珊娜打断他的话,只觉头晕目眩,脚步虚软几乎站不着地,没有羞涩,有的只是不知所措和更多的惊讶,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屋子。
“早知道就不说了。”目送苏珊娜的背影消失,他像个孩子似的对自己大发脾气。
是夜,凯宾在温室里过了一晚,他像等候听审的囚犯,抱膝独对一轮残月,没勇气回到屋子里,怕听到她的决定。
“凯宾……凯宾……”
“啊?我在这儿。”他迷迷糊糊听到苏珊娜的叫声,心脏整个紧缩,她要宣判了吗?
走出温室,才发现天已大亮,苏珊娜换上一袭合身的米白色西装站在玄关处大喊。
跋着脚步迎上她。“你……我……什么事……那个……”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语无伦次的,就怕从她嘴里听到无期徒刑的判决。
他怕听审、其实她也不敢宣判;苏珊娜面对凯宾,一抹眼神悄然飘向远方,落在他身后的温室上。“快去换衣服,顺便把那个酒店企划案整理一下,今天开会时要讨论,也乘机把我介绍给部门主管,日后工作好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