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穿你的布袋西装更有趣。”她指指手上那套还滴着水的西装。
“没办法,那具身体正在发育,衣服不做大点儿,怕明年穿不下,又要做新的,那多浪费。”
“是哦,都一百八十几公分了还能长?”
“当然,我会长得像大树一样高。”他比个夸张的手势,逗得两人笑弯腰。
一会儿,笑语渐歇,更衣室里静得可以听到针掉下去的声响。“你有话不妨直说。”苏珊娜定定地看着凯宾,静待那即将到来的难题。
“这里有座孤儿院,还要收购土地盖酒店?”
“我若说,原本我并不知道孤儿院的存在,你相信吗?”
“我相信,但现在怎么办?”他看到她眼中的为难,心中纵然不舍,却不得不为孩子们请命。“放弃吧!”
“公司会关门。”她又戴上那冷漠的面具,若顾着孩子,公司里的员工又何去何从?“我答应想个折衷的办法,但企划势在必行。”
“我不要孩子们流离失所……”凯宾突然有一个想法,眼中闪闪发亮。“也许……”
她看穿他的心思,他想自己办孤儿院,实在够天真。“如果你可以提出一个完美的企划,我可以考虑看看。”
“一言为定!”凯宾脑子里迅速运转。“我一定会想出一个不让公司蒙受损失,并且兼顾孩子们的企划。”
“看看吧!”她喃喃自语,曾几何时?冷漠的女强人也要当起慈善家了,她不禁苦笑。
中午,外出归来的慕容夫人留他们吃饭,这才发现,五十多坪的孤儿院里竟收留了二十多名孩童,拥挤、不足的情形显而易见。
这里的一切开支全由慕容兄弟张罗,他们白天在杨氏企业上班、晚上兼家教、翻译和写作,两人虽然都才华洋溢、能力过人,却也撑得十分辛苦。
但一番谈话下来,语气中却不见常人所有的怨天尤人,这个包袱他们背负得甘之如饴。
而苏珊娜虽然仍对这座孤儿院存在于酒店预定地的事难以释怀,隐约也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但私底下却十分欣赏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对于慕容兄弟的能力更有着惺惺相惜之感,衷心期望凯宾真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一趟海边之行下来,可谓收获良多,虽然回医院后,被医生骂得很惨,但两人一致认为非常值得。
当晚凯宾没有喊累吵着要睡觉,抄抄写写弄了一夜,一篇精彩的企划于焉成形,望着窗口射进来清晨第一道阳光,他吁口气。“我喜欢自由,但知道自己很有用、被许多人需要的感觉更迷人。”
苏珊娜则在午夜十二点,吵醒开发部的陈经理,要他调查慕容兄弟的底细,准备挖角,毕竟真正的人材是不该被埋没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认为凯宾办孤儿院的想法,应该可行;若用祖父苏志同的名义来办,肯定可以募集到更多资金,造福更多孤儿。
第五章
半是惦着小两口的后续发展,半是担心苏珊娜的伤势,苏家三位大老分别自加拿大、美国飞回新加坡,一大早就上医院赶办出院手续。
凯宾非常感动,他对亲情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然而最开心的是可以把一堆庆祝会、记者会推给长辈们,落个清闲。
他在正牌苏珊娜的教下扮起苏家大小姐有模有样,不露破绽,镁光灯闪个不停,他乘机宣布聘请自美留学归国的“凯宾”担任机要秘书,两人当众签下契约,使得被真正苏珊娜附身的凯宾,得以名正言顺搬进苏家大宅。
再找了个身体不适的藉口,两个人偷溜回家去,留下三位大老代替他们参加后续的应酬。
一路上,凯宾虽略显疲态,但仍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满脸好奇地盯着窗外景色瞧。
“你看起来不像生病嘛!”苏珊娜打趣地道,替他摇下车窗。“要不要喝饮料。”
“要下车买吗?”他一张脸红通通的,兴奋地就要打开车门。
苏珊娜忙拉住他,打开后座底端一个小箱子。“你别乱来,车上有冰箱,我看看,有可乐、果汁、汽水、咖啡和啤酒,你要什么?”
凯宾腼腆一笑,脸上红潮稍退,无措地搔搔头。
“嘿嘿……果汁好了!”
她递给他一罐果汁,自己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口,在车顶的间隔中拉出一台随身电脑。“车上的电脑和公司连线,可以随时调出资料来看,你左手边的柜子。”她指示凯宾拉开把手。
“传真机和电话?这里好像一间小型办公室。”
苏珊娜点点头。“我从不浪费任何时间。”
从电脑里调出档案,她列印出一份过去的行程表给他做参考。
印表机一连响了三分钟,足足列印出四大张密密麻麻的报表纸,时间安排之规律连一分一秒都不放过。
“每天都这样?没有例外?”他心悸地问。
她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他脸上的红潮退尽,浮上一片苍白,苏珊娜严谨而呆板的生活,像工厂里的机器,完全没有人性。她或许可以因此而发挥最高的工作能力,但这对于一心祟尚自由、豪放不羁的凯宾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梦魇。
“我真的可以适应这种生活?”凯宾不由得打个寒颤。
车子在行行转转后,开上了半山腰,面对一个巨大的镂花铁门。苏珊娜按下遥控器,将门打开。
凯宾将头伸出车窗外,这里的围墙是用蔷薇筑成,林荫夹道,其间经过几个花圃,偶尔可见蜂蝶嬉戏其间,景致美得恍若人间桃源,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激不起他昨日在海边那股兴奋的心情。
车子停在一座喷水池前,池子里一些水晶和七彩玉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衬托得眼前壮丽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更是美观。
“我以为新加坡很小呢!”他撇撇嘴,这宅子大得离谱,从庭园到建筑本体走路大概可以走上半个小时。
她瞧他一眼,今天的他很奇怪,说话拐弯抹角,平常的坦率诚恳丢到太平洋去了?“你有话就直说,别夹枪带棍的,我不希望在公司和人较完劲,回家还得和你玩猜谜游戏。”
“对不起。”他步下车,感觉两脚有些虚浮,贫富之间的差距,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瞧苏珊娜那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气势,他信心又被打击一成。“追求她难道真是不自量力的行为?”
走上台阶,抬头望着两层建筑,它的庞大壮观、富丽堂皇,给他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我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
“进来啊!发什么呆?”苏珊娜粗鲁地将凯宾推进屋里,他今天的异常反应把她的耐心都快磨光了。
房子里布置的更是金碧辉煌,充满异国风情。
墙上挂了一大块波斯手织壁毯,还有几幅印象派画作,看来价值不菲。
抬头观看天窗,上面贴满彩绘玻璃,阳光透过它,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投射出圣母与圣婴的影子,美得不像凡尘。
换上仆人送来的拖鞋,他注意到鞋架上的花瓶,顺手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中国古董。
看来这屋子里任何一样摆饰都来历不凡,其价值更不在话下。
“这哪是拿来住人的,简直是博物馆嘛!”他小声咕哝着。
苏珊娜听到他的低语,不以为意地道:“全是爷爷历任各国大使时,人家送的;另外,爸爸也喜欢收集古董。”
“你喜欢吗?”他小心仔细地打量这房子里的陈设,隐约似乎察觉出心情郁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