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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让蝴蝶飞去 第8页

作者:纳兰真

“你别看这些东西在台湾买起来比金子还贵,其实被商人抬高了三倍的价格都不止!所以我每次经过中山北路,看到店里那些意大利皮靴的标价,就在肚子里偷笑。”

学耕眼中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令尊的品味很好。”

“那当然啰,谁的爸爸嘛!”苑明得意地道,对着学耕做出来的恶心状皱了皱鼻子,而后扬起了她骄傲的小下巴:“再说,也得穿衣服的人会搭才行啊!”

学耕仰起头来大笑了。“李苑明,你很不晓得什么叫谦虚哦?”他饶富兴味地道:

“既自负,又骄傲,嗯?你还有什么优点,赶紧都亮出来给我看吧。”

“这您就错了,范先生,”她装腔作势地道:“我一向是很谦虚的。只不过谦虚呢也要看对象。对某些人啊,你一谦虚他就爬到你头上去,碰到这种角色,那是半分也让不得的。”

他喉中发出了一声低吼。““某些人”是什么意思?”他佯怒道:“作人身攻击是很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人身攻击?没有啊?”她无辜地道:“我指名道姓了吗?没有啊。某个人自己作贼心虚才是真的。”她还待往下说,见学耕一脸杀气腾腾地向她逼了过来,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咕咕咯咯地笑得停不下来:“喂,”她笑得几乎不会说话:“你自己说过,人身攻击是不道德的!”

“周处除三害的时候,还跟猛虎蛟龙讲道德吗?”他摩拳擦掌,苑明陡然间呆了一某。学耕心中一动,立时朝后退了一步。

“别怕,是我,”他有些紧张地道,眼神牢牢地察看她的动静:“别又把我和那个老混蛋搞混了!”

“我——我没有。”她有些无力地笑了一笑,不自觉地甩了甩头:“我只是——有点累了,所以神智一时有点恍惚,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学耕走近了她,小心翼翼地探看她的脸色。“也许我送你回去会好些?”他不大放心地提议:“这一天真够你受的了,我也许不应该——”

苑明微笑起来,保证似地伸手拍了拍他手臂:“真的没有关系。就算累了也得吃饭呀。除非——”她将姣好的脸庞偏了一偏,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淘气的笑意:“你改变主意不想请我吃饭了,那又另当别论。”

“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我请吃饭就得有条件了。”他牢牢地盯着她看:“你不可以再把我和那个老混蛋搞在一起!”

“为了骗到一顿晚饭吃,我可以答应任何事!”她淘气地笑着,范学耕露出了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你这人没有什么原则嘛!”他指责道,苑明笑得露出了颊上的酒窝。

“必要的时候,我是可以变得很谦卑的。”

“谦卑!”他两道浓眉全拧到了一起:“你就跟一颗超级氢弹一样的谦卑!”

“你自己又是什么星战防卫系统了?”她好笑地反驳。而后那笑意渐渐地沈淀下来,她的脸色变得庄重了。“我不可能将你和吴金泰搞混的。”她柔柔地说:“再一百年也不可能。”

有那么一两分钟,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凝望着彼此。而后范学耕执起了她的手,简单地说:“吃饭去吧,我饿了。”

他们离开了办公大楼,外头的天色早已全黑了。空气湿阴阴的,雨倒是已经停了。

据范学耕的说法,两条街外就有一家相当不错的餐厅,他们便徒步走了过去。

那餐厅果然相当精致。位于二楼的一家西餐厅,格局不大,但原木色调的装潢十分可人,一角的演奏台上有人在弹钢琴。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侍者送上了菜单,而后在他们桌上点起了一孟蜡烛。

“我要一客海鲜盅。”她告诉侍者。范学耕则点了一客五分熟的牛排。苑明对着他的选择大皱其眉。

“野蛮人!”她半开玩笑地指责道,学耕只是耸了耸肩。

“不过是习惯问题罢了。”他好笑地说:“你吃生鱼片不吃?”

她从鼻子底下咕哝了一句什么。学耕将手掌在耳边张了一张,苑明大声叹气。“好嘛,你赢了!”她咕咕哝哝:“我是爱吃生鱼片。算我也是个野蛮人好吧?”

“我原说这只是习惯问题。”他解释道:“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也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觉得血淋淋的牛排好恶心。现在呢,要叫我吃全熟的牛排,那可像是在吃牛皮一样,怎么也吞不下去了。”

“你在美国待过啊?”她的好奇心被引出来了。

“暧。”他简单地应了一声,将餐巾抖开来摊在腿上,拿起侍者送上来的面包吃将起来。

她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然而好奇心已经被勾出来了,岂有这样就被打发过去之理?因此盯着追问了一句:“然后呢?你为什么到美国去?在那儿呆了多久久?”

学耕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他不怎么情愿地说:“那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因为父亲将投资移往加州,陆陆续续把全家都迁了过去,所以我是初中一毕业就到美国去了。在那儿受的高中教育,在那儿读完了大学……”他摇着头笑了一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她侧着头颅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她问:“你跑回来了,光这一点就够特别的啦。”

他笑出了一口白牙。“为了我想回来,还和我爸妈争了好久呢。”他承认道:“我刚回来的那几年,父亲还常常来信,要不就打长途电话,希望我回美国去帮忙他处理事业;”他耸了耸肩:“其实我大哥和弟弟都在那儿,有他们也就够了。我念的又不是工商方面的东西,去了只有碍事。这两年他们倒也看开了。我是一直没有法子让自己融入那个社会……”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倒不是说适应上有多大的困难,而是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留在这片土地上,因此拿到学位之后,跑到纽约去工作了一年,就决定回国来发展。你知道,我从没后悔过自己的这个决定。”

苑明定定地看着他。“我也很高兴你回来了。”

侍者撤走了汤和面包,换了沙拉上来。晕黄的烛光在桌上闪动着诗一样的光影,映得她娇丽的容颜柔和如梦。学耕定定地凝视着她,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

红潮涌上了她的脸颊,将她皎玉般的肤色衬得更形娇艳了。别人的赞美——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话——她早已听过不下千百次,早已学会无动于衷;但学耕的赞美是不同的。他专注的眼光使她觉得自己真有他所说的那样美丽,而他的认可,她对自己承认,对她而言无比重要:“为什么这样说呢?”她问:“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是在你的工作范围里,比我美十倍的人大概也都见过了。”

“那不同。”他斩钉截铁地道:““美”和“漂亮”是有差异的。漂亮只是脸孔和身材,也许加上化妆和打扮,美却出自性格和教养,思想和内涵,两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你的意思是,有人可以漂亮得一点都不美,有人可以美得一点也不漂亮?”

学耕笑了起来。“差不多是这样。”他说着,滔起了一汤匙沙拉:“不过我自己的经历是,有的人连漂亮都不及格。”他嫌厌地皱了皱眉:“你以为我工作的范围里,真有多少漂亮的人吗?差远了!有不少人的漂亮是美容出来的,漂亮得一点个性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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