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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情残月 第5页

作者:慕蓉

伍子胥慈爱的看著眼前高他一个头的刑彻。

"为父一生为政事操劳,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怎么没注意到,你竟生得比为父高了?"

刑彻的心如大海波涛般滚转翻腾,他已明白府外兵卒为何而来,恐怕义父自知命不久长。

他蹬地一声,跪在伍子胥膝前,心中苦楚,无法答话。

伍子胥微微一笑,转向一直无话的残月,说道:"这孩子听我怨他高,便千方百计要矮过我,好一片孝心哪!"

残月心中跟著一恸,点点头,无法言语。

"彻儿,你即刻启程,不得耽搁,为父有一手札,要你即刻带往楚国交给屈鸿先生,自此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回到吴国来。"

刑彻接过竹简,猛地一跪磕下三个响头,起身后无言地看著伍子胥,尔后头回也不回的转身出府。

此次一别,再见无期。

真正的别离,若不如壮士断腕,那痛苦将会纠缠不断。

待刑彻离去后,伍子胥请求残月,"姑娘,我知你本事很高,待我归天后,彻儿这孩子定会按捺不住性子回来报仇,无论如何请你别让他回来,也不可让他到郑国去,否则不只封儿命危,彻儿也难保一命,更加会牵连鲍息大夫,老夫没什么可以报答你,请姑娘受我一跪。"

他深知义子个性,若他有何不测,刑彻定会立即寻吴王复仇。

就算他本事高,一人也难敌千军万马,断然不能行刺成功。届时,不只自己生命不保,更怕吴王迁怒而派人私下刺杀托於郑国的亲生儿子,然而他最担心的还不是伍家血脉因此而断,他只怕会牵累挚友鲍息。

残月岂敢让伍子胥跪请,连忙身子一侧,扶他起身。"就怕我本事再高,也阻挡不了他一生一世。"

"我相信他。这孩子纵然高傲,却非不通事理之人,有朝一日他会明白老夫的一番苦心;只是,老夫厚颜无耻,求南方圣巫女保我伍家最后一丝血脉。"

残月无言以对,眼前看似天命难违,其实势不该绝,还不到不能挽救的地步,但伍子胥对吴王失望透顶,了无生意。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愿意付出的代价,是非与否,自有后人论断,她只能将他的托嘱谨记在心。

翌日,残月离开吴国国境,立於姑苏山头时,心中还是一片哀戚。

临行前,她曾向伍子胥要了一件刑彻的衣服,这时她将衣服取在手中,静坐念咒,突然,衣服在她眼前化成灰烬。

"戒咒将禁锢刑彻不得再入吴国,可也算不负所托。"

当残月回到楚国,即听人家说起,吴王果然送宝剑至伍府,赐伍子胥自尽。

伍子胥万念俱灰,死前吩咐家仆,在他死后,要将他的双眼挖出悬挂东门,好让他看见越军攻入城门。

吴王知道后大为震怒,随即下令将伍子胥的头颅砍下,放在城楼,又将其身躯投入长江,愤恨道:"孤王就让烈日将你的骨晒焦,让鱼分食你的肉,看你再如何污辱孤王!"

伍子胥自尽那日,天降红霜,姑苏街头百姓沿街而跪,痛哭满城,而乞儿亦满街泣唱:"说忠良,道忠良,自古忠良无下场……"

自古忠良无下场……

第二章

楚国郢都

不管忠良好佞下场如何,春去依然秋来,又是薄冬,转眼一年已过。

夜里无风,孤星伴月。

美丽的夜晚,绚丽的都城,隐藏著无数不安的灵魂。

血的腥味宛如夜的魔兽,无声无息渗透雨露夜风,轻风拂柳,也震响她手里的一只玉。

白玉形如弦月,在她手掌心中发出洁白莹光。

追血咒催动……代表他要动手了。

下此"追血咒",只要以沾过她下咒的血的兵刃妄动杀念,她便能有所感应。

"这回一定抓到你……"她喃喃出声,身形一动,消失在空气之中。

当她再次现身时,已然出现在一座豪府大宅前。

朱红的大门上两只狮吻铜环,虎虎生威,门楼下的牌匾精致,写著金漆的"姬府"两字,光门口这阵势,便是富贵骄人。

此间主人是楚国郢都内赫赫有名的富豪,与楚国权贵甚有交情,人称姬大富。

相传这位姬大富性好蓄养美丽的女奴并且行残酷的虐待,每每以财势强逼良家妇女为奴,使得百姓敢怒不敢言,在都城可说是声名狼籍。

然而,这样的身份,也是最符合被魅影刺客选择的对象。

半年来,楚境内出了个万无一失的厉害刺客,相传他的剑法天下无双,只要出得起重金,便能托他行刺,而他的手法从未改变,死於他剑下之人,全部都是身躯被劈成对半,更奇的是,他接下的刺杀对象全都是贪官污吏、奸商奢富,没有一个是清廉好官。

这名刺客来无影去无踪,知其门道的人,都称他为"魅影"。

多次的交手居於下风,使她谨慎地环顾四周,左侧的苍树在大宅的阴影下显得阴暗而不起眼,是一个很隐密的藏身处,她轻盈而快捷的跃上树头,将府内的每一处看得仔细。

柳树翠湖营造的庭园,不见得能带给这座华邸多少雅韵,却能显示屋主有砸下重金的气派,由外而内,只见主宅昏暗,万籁俱寂,似乎所有的人都沉沉睡去。

异常的宁静,反而使她心疑,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不对劲!如此富宅怎会没人守卫?也没有侍婢往来?而且空气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浓,又是从何而来?

"糟了!"她暗暗惊呼,不祥的念头在心中打转著,身子已如飞燕射出,飞向宅院。

待她奔入主宅,只见室内陈设凌乱,廉幔如波且四分五裂,很明显的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地上躺了数个男子的尸体,统统是以残酷的一剑置中将身躯分明左右两半的手法致命。

她立在华美绝伦的主室之中,烛火尽灭,只有残存的月光照著残肢断躯,她贝齿咬著下唇,紧握著的双拳有著更深的无奈意味。

不及细细视察每具尸首,她急忙奔入内室,没有意外的看到此间主人的尸体正横卧在地,一样是左右分尸,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圆睁,似乎是在死前的那一刻受到极大的惊愕,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好快、好狠的剑法,也许这等快剑,会让死者连痛苦都来不及感受到便死去。

又错过了,可恶……

她懊恼的走出室外,天上的弦月也染上一层晦暗的紫,似在嘲笑著她此刻的沮丧。

飞身一纵,她跃出屋外,没发现远远的树顶栖著一个更晦暗的人影,好整以暇的擦拭著手中的长剑,面带嘲讽的笑容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好有耐心的姑娘!有趣,真有趣。"

看不出在她纤细的身子里竟隐藏著如此强韧的勇气,敢与他这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客斗上。

他放的线很长,为的就是钓一条鱼──很大的鱼。

看著她飞身出府的敏捷身手,他突然灵机一动,露出诡谲、玩世不恭的笑容。

就这么想见他?那他就成全她的心愿哕!

大宅外的翠林阴凉透骨,月色昏昏沉沉,隐在灰云之中。

沿著墙外,她跑得很急,香汗濡湿了薄衫,也毫不在意。

这是第十次了……

自他开始行刺算起,她追踪他将近一年,连个影子也见不著,枉费她每次催使"追血咒"追查他的下落,竟因他的下手太快而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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