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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彩虹 第17页

作者:玛丽·乔·普特尼

可玲一点也不惊讶。在西班牙,即使战争尚未结束,就有人出来抢劫死者和伤者。她加快脚步,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影。高度和身材都符合,暗色的外套

她跪倒在泥泞的地上,心跳狂野。肯尼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他的灯笼照亮杨麦格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的脸孔惨白如死亡,制服上沾满干涸的鲜血。

她害怕地碰触他的喉咙,寻找着脉搏。她找不到,而且他全身冰冷,如此冰冷。哀伤淹没了她全身,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肯尼厉声问道:“他还活着吗?”

他的声音唤回快要昏倒的可玲。“我不知道,”她口干舌燥地说道,抬起麦格的手臂,轻易地移动。“我找不到脉搏,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变硬。”她用双手压挤太阳穴。她应该怎么做呢?

她必须视麦格为一般的病人,不是她关怀的男人。“你有非常光滑的东西吗,像手表?”她问道。

汤姆说道:“用这个吧,夫人。”他把一个银制项链小盒塞进她手中。她拿着它凑向麦格的嘴,一层淡淡的水气浮现。

她因放松而晕眩,往后坐向她的脚后跟。“虽然轻微,他确实还在呼吸。”

“我们必须移动他。”肯尼说道。

“让我先仔细检查一番。”

“有子弹射穿他的手臂,所以挂着那条三角巾,”汤姆说道。“他的肋间被军刀砍伤。”

他的背部也有一道伤口,流了不少血。大腿上有枪伤,子弹还埋在里面。她先止血,然后翻转他的身子。

看到他腰部上方的大洞时,她的心缩紧。她拉开沾满鲜血的衣服,想要看清楚他的伤势,令她惊讶的是,她的指尖碰触到冰冷的金属。她顺着金属的形状触模,然后取出一根压扁的银管,上面嵌着一颗子弹。“这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挡住子弹,很可能救了他一命。”

“那是万花筒,”肯尼说道。“由彩色玻璃组合出千变万化的图案。他称它作幸运符。”

“确实是幸运符。”她把那个东西丢进她的医药箱里。

她仔细检查证实他并没有任何足以致命的伤口。最令她担心的是,他可能已经失血过多。她的袋子里有一瓶水,所以她用汤匙把水灌进他干燥的双唇之间。他无法吞咽。她停下来,担心他可能会呛到,然后疲惫地站起身子。“我已经做完我能做的一切,我们必须送他到医生那儿。”

肯尼和威利小心翼翼地抬起麦格放在担架上,可玲用毛毯裹住他。然后,他们走向在路上等侯的小车。东方的天空已经亮起,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

麦格还活着。但是,一个小时之后呢?

快中午时,可玲和她的两个病患才回到布鲁塞尔。伊特和威利护送他们,肯尼和汤姆则返回他们的部队。她答应会尽快向他们报告麦格的情况,但是,从他们萧瑟的神情看来,她知道他们都不抱希望了。

他们的行程缓慢,尽可能减少颠簸。可玲骑马跟随在车后,像老鹰般盯着她的病患。即使服下镇静剂,查理仍然置身痛楚中,但是,他咬牙忍受。麦格则是如此静止,令她害怕他们载运的是一具尸体。

到家之后,她立刻跃下马背,检查麦格的生命征兆。他的肌肤青紫而冰冷,他的脉搏和呼吸几乎都不存在,但是,他还活着。

女仆冲出来。“莫上尉的情况如何?”

“他的情况良好,”可玲回答。“等他们把他安顿在他的房间之后,能不能请妳喂他服用镇静剂,然后坐在他身边观察?”

“我会照顾上尉,夫人。”威利说道。

“你先去睡一觉,”可玲严厉地说道。“你昨天打过一仗,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

他准备抗议,最后绽开疲惫的笑容。在他和伊特把查理放上担架时,可玲告诉女仆:“杨上校的情况很糟。你们先把他安顿在他的房间里,然后立刻去请医生。”

伊特和威利安顿好麦格之后,可玲要他们离开,开始剪开麦格破损的外套和衬衫。她移开破碎的布料时,他发出微弱的申吟。她碰触他的脸颊。“麦格,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他的眼睑翻动一下,但是没有醒来。她尝试用充满信心的语气说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麦格。我认识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而且他会在几分钟内抵达这里。”

她把注意力转向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的上身赤果,肪问缠着沾满血迹的绷带,皮肤上布满瘀青和伤痕,新旧杂陈着。.

在护理工作中,她看过许多男人的身体,但从未感觉如此强烈的温柔。她用手指抚过麦格的锁骨,觉得这是一种罪恶,竟然如此凌虐一具美丽而健康的身体。她再次咒骂拿破仑和他贪得无餍的野心。

然后,她把情感摆到一边,开始努力地清洗伤口,从他的手臂里挑出烧焦的碎布。

康医生终于抵达,也是她熟识的好朋友。“急诊吗?”

她点点头。“杨上校是我的好朋友,就住在这里。昨天晚上,我们在战场上找到他。”

康医生走到床边,审视着病人。“为什么没有在滑铁卢包扎他的伤口?”

“我们送他去那里,但是贺医生说没有必要浪费力气。其它男人更需要他。”这些话像丧钟般敲向她的心。“我决定带他回来这里,希望你会愿意治疗他。”

“我看得出老贺为什么决定不浪费时间——这个家伙差不多死九成九了。不过,既然他是妳的朋友”医生开始检查。“唔,我在潘尼苏拉的某处治疗过他——我认得这些伤口,非常严重。我很惊讶他能活下来。去拿我的工具过来,昨天晚上洗完后,我把它们留在厨房里晾干。”

可玲取来工具时,康医生已经检查完毕并除下麦格的其它衣物,开始清洗并包扎伤口。可玲递给他需要的每一样东西,取走他不需要的所有事物。在漫长的过程中,她暗自庆幸麦格已经昏迷不醒而不必忍受这些痛楚。

即使如此,在康医生探索埋在大腿里的子弹时,麦格还是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并尝试抽开腿。可玲按住他的膝和臀,尴尬地转开视线,逃避他的赤果。不论她多么努力地尝试,都无法强迫自己视他为一般的病人。“他的反应是好现象吗?”

“或许是,”康医生模棱两可地说道,把全神贯注在挖掘子弹上。“妳的朋友再次非常幸运。子弹错过主动脉,只伤及大腿骨,不曾造成任何严重的伤害。只要差半英寸,他就会死在战场上。”

既然运气这么好,麦格当然不打算离开人世。但是,所有幽默、活力和智慧都已经离开他的脸孔,只剩下一张死亡的面具。热泪刺痛她的眼眸。

康医生终于完成,拉起毛毯盖住麦格冰冷的身体。“他的机会有多大?”可玲问道,害怕听到答案。

“少得可怜,”康医生坦率地说道。“伤口都没有严重到致命的地步,但是,他已经失血过多。”他遗憾地摇摇头。“我从未见过休克到这种地步的人。”

可玲用拳头按住嘴巴。她不会哭,她绝对不哭。康医生只是说出她已经知道的事实。害死麦格的不是这些伤口,也不是细菌感染,而是失血过多。她瞪着他静止的身体,脑海中急切地闪现她听过的所有医疗理论。

康医生清洗工具时,她突然灵机一动。“康医生,你有一次是不是告诉过我有时候可以把鲜血从一个人身上输到另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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