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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令 第12页

作者:吕希晨(晨希)

不能走!不能被他看见她在哭!

冷焰不能走,她不要他走。

“对、不起,不能害你。我一直、不敢说,说自己有毒,怕、怕你不理我,会走开、会不见,不再理我,可是不能骗你。”她不能骗他,要是下一次他不小心碰到她的血怎么办?

从未想过这情况的她,如今因为这事才猛然忆起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的与众不同会害死人,害死好多、好多人。

“呜……对不起,嗝!对不起……”

身后没有声音,这让她好怕,怕听见她话的冷焰用见到妖怪似的眼神看着她,她不敢回头,因为还在掉眼泪,因为怕看见他的表情。

可是,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好多、好多事没有告诉他。

“十年了,在泡菜水之前,要、要割血口,唐尧说,说药才会进肉身;白天不是被绑在床上,就是泡药汁。夜里,要在寒玉房,他、他说要炼阎罗令,一定要有至寒之气。每天、每夜,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死了?不知道。唐尧说我是妖怪,最适合炼、炼药,所以十年里,我一直这么过着……”

“有时候,以为自己快死,可是又活、活着,没有人救……都说我是妖、妖怪,和他们不一样。我不知道,我是人?不是鬼?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早该跟你说,可是,我不想再回去,想和你一起,但不能,不能害你。对不起……”

他不会再带着她上路了?是不是要把她送回唐门?捂着脸,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如果这样,她宁可死也不要再过那种日子。

可是再跟着他,万一哪天他碰触到她的血……

唐婉儿握手成拳,紧紧的像忍住什么似的,唇也被自己咬得渗血而不自知。

她仍然怕痛,但想到他因为她中阎罗令而死的景象,心里的痛早凌驾身子的痛。

她看过太多、太多因为阎罗令死在她面前的人。

唐尧从不吝啬用刀取下她的血,在她面前用她的血亲手灌进别人的口,让她亲眼目睹中毒的人挣扎到死的模样,那份狰狞、那一双双含恨瞪视她、死不瞑目的眼神,她无可奈何,她无能为力。

因此,与其这样还不如……“你走,不要理我!我一直、一直哭,所以,你走,你说过,我再哭,就要走;我会哭,一直哭,你走!”别走!不要离开我,我不想看不见你。唐婉儿在心中泣血地呐喊着,可是断断续续说出的却是要他离开的话,“你走,不要管我,我、我是妖怪!妖怪会害人,你不想死,就走……”

不能留他,不能跟着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重复念着,念到脑子发涨还是不肯停,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她不能这么做。

可是她是这么的依恋他啊,依恋得让自己心好痛、好痛!从第一次见到他,在寒玉房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不知怎的,只想在他身边、只想靠着他,依恋他的温暖,喜欢他皱着眉头看她、喜欢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她就觉得好开心。为什么她不是普通人,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她恨自己,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自己!

为什么她长得和别人不一样?这副模样让她打从来到这世上开始,就失去爱人与被爱的资格。

爱人与被爱……是啊,她爱他!突来的领悟让唐婉儿被自己吓得倒抽了口气。

爱他,她爱他,她竟然爱他!

不可以!哭得头痛欲裂,脑海里仍然有道声音这么告诉自己,不可以爱!她不能爱人。

也不能奢求一份爱,她不能被爱,不能的。

等待他离开,是这么的煎熬。她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可是,虽然痛苦,她内心还是庆幸能遇见他,能爱上他。

虽然不被爱,至少曾爱过对不?她扪心自问,夹带酸涩的甜蜜闪过胸口,是无悔。

若不是他,她怎知爱人的滋味,又怎么会在有生之年看见唐门之外的世界?

这些就够了,满足的笑挂在她唇角,泪还是止不住,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似的。

无所谓的,她哭,就是要惹他心烦、逼他走嘛。她心里这样想,泪更是掉得痛快,伴随着等待房门开合的煎熬,是凌迟、是折磨,可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不曾感受过来得好。

良久,她等待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泪也不曾干过。

等了,又等。一双臂膀伸过她身侧,在她面前十指交握成圈,将她整个人往后扣进温暖熟悉的胸怀。

低哑沉痛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随你哭,我不走。”

“呜……”她的泪,掉得更凶。

她不会知道,将这些断断续续的字听进去的他心里有多痛!

十年,那是她日复一日苦受折磨的十年。

你在那里待了很久?

久。

很久?

很、很久。

那日问过的话、她回答的表情涌上脑海,他怎么知道她短短的“很久”两字的背后竟是十年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问她时,她回答的高兴模样,只因为那是他在跟她说话,所以高兴,即便提及的是非常人所能想象的痛苦日子也漾起微笑吗?

他心疼,并非铁石但甚少动念的心为她泛疼。

她的拒绝是为了救他,是怕他误中阎罗令。

瑟缩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回到充满寒气的寒玉房,那份颤抖来自于恐惧,是对于过去的日子,对于听她说话的他。

她在害怕,怕回到唐门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也怕看见他在听了这些话之后的表情。

他是什么表情?

和平时的面无表情没什么不同吧,只是多了一份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温柔,多了连他都不知道身为杀手的自己也能拥有的怜惜,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发抖的背影,眼神多了疼惜与不舍。

但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现下是这样的神态。

他只感到心疼心痛,强烈得让他内息无法顺利运行于奇经八脉,令他气滞于胸,喉间涌起咸腥的血味。

但他必须忍住,忍住剧烈的心痛,忍住无法再压抑的心疼,听她说完,他必须听她说完整整十年的日子,听她说尽在唐门所受的凌迟。

好决定怎么回敬唐尧!

他,绝不放过他!绝不!

充满痛楚的心,在这一刻恍然大悟这份始终在心头搔动、令他困惑难耐的异样感受是什么,从何而来、由谁而起、是何缘故。此时此刻,他得到所有问题的解答。

是爱,从她而来,由她而起,因为爱她。

这一刻,他终于找到答案。

移步走向她,正沉溺在悲伤中无法抽身的她哽咽的说她会一直哭,哭到他受不了好逼他走。

傻瓜,确知自己心意后的他要怎么走?

抽抽噎噎的她不曾回头,没有发现他的接近,直到他将她圈进怀中,听见他说的话。

她吓了一跳,哭得更凶。

但他已无所谓,不在乎她在他面前掉多少泪。

是仍然碍眼,依旧会感到棘手,因为她的泪让他心疼、让他不知所措;但今后,只要她想,随她哭便是,他仍然会心疼,也只为她心疼。

这份心疼,他甘之如饴,无悔。

先前因故中断的思绪里,该想透的是——

正因为是阎罗令,所以她更应该属于他,索命阎罗。

沁风水榭,依然苍翠,幽亭湖影,仍旧宛若仙境。

此时,暮霞斜落西天,宠下淡紫橙红,更似天上人间。

凉亭内,凤骁阳一派从容地挥毫纸上,仿佛已忘却红尘,不知人间几何。

身边静站作陪的男子看着他动笔落下,一字又一字,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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