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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夜黯玉钩冷 第23页

作者:流歌

宝钩全身冰凉,双足一软便坐在地上。那一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师父竟在她身上种了“散气散”?师父让她去指间界,便是要把“散气散”移植到汲黯身上?师父又怎么知道她会与汲黯——难道,自始至终,师父就一直在利用她?

“她是百里长青派到您身边的探子!”须白眉尖锐的指控清晰地在她脑中重现。

是师父?是那个把她从荒野中捡回来,把她一手养大的人?

“宝钩,别闹了,除魔卫道是我辈中人理所应当的事,汲黯因你而死,师父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百里长青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起来。

“别碰我!”宝钩像被蛰到一般,一把推开他的手,缩着身子退了两步,“你别过来!”

“宝钩!”百里长青微微不快,“师父这是为你好,日后世人传言,‘江湖四气’之首黯公子死在我百里弟子手里,你我都面上有光。再说,对这等恶人,还讲什么手段!”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把我送给汲黯?”宝钩颤声道,“等我把心都给了他,你又让我亲手杀了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百里长青铁青了脸。

“宝丫头!”十七少急忙过来,扶她站起来,柔声劝慰:“这也不能全怪师父,再说,汲黯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杀了他,我们大家都为你高兴。”

“我没有杀他!我不要他死!”宝钩尖声叫道,“我要去找他!汲黯——”

“宝丫头!”十七少握紧她的双肩,在她耳边大声道:“你要想清楚,他是千夫所指的魔头。再说,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不管!”宝钩奋力推开他的掌握,她再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就算他背负着满身血债,她还是离不开他,“让我去找他!让我去——”

脑后一阵剧痛,黑暗不期而至。不要,不要这样,她是一定要去找他的!

“师父,现在怎么办?”十七少皱眉看着被自己一掌击得晕倒在怀里的师妹,向百里长青道。

“带她一起走,湘王那边的事可等不得。”百里长青简短地吩咐。

“师父,”十七少急急地喊了声,似乎难以启齿,又讷讷地道:“宝钩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这一个月来身子又一直虚得很,此去湘王府多半有一场血战。不如把她留在府里,顺便也可以陪陪十二哥,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

“不行!”不等他说完,百里长青便扬手打断,“宝钩必须跟我们一起去湘王府,这件事谁也不许再说!”

“师父,您这是为什么?”十七少不解地问。

“老十七,你到现在还没明白。”百里长青并不看他,“皇上要赐湘王死,四气那边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如果不出意外,老二黟公子,老三黠公子,老四默公子这次都会赶去湘王府。至于汲黯,他未必就真的已经死了。若未死,他是一定会去的。四气连手,到时候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若宝钩在我们手里——”他转脸看了眼徒弟怀中昏迷不醒的宝钩,冷冷地说:“有她在,汲黯不可能有任何作为,若我没看错,那魔头对宝钩已经是孽根深种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那张脸如石雕般凝重冷酷。

十七少蓦地打了个寒颤,百里长青再说些什么,他都不想听了,只是那个声音还在平淡地继续——

“只要制住四气之首黯公子,剩下的三个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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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界——

碎石小径蜿蜒入竹林深处,站在林外,隐约可见白衣绰约,两个人一坐一卧,似乎在对坐清淡,又似乎只是在享受春日和暖的阳光。

须白眉站在林边,望着林内一对俪影微笑。

“乱七八糟的事,总算是过去了。”顾百寿扶着一株极粗壮的竹子,轻轻地敲击,“但愿主子不要再受伤才好。”

“只盼主子能真的忘了那个妖精。”须白眉叹息一声,“说实话,我记不清有多久没听他主动开口说话了。”更别说笑,那种表情,在汲黯身上,似乎已经绝了迹。

“何必杞人忧天?”顾百寿呆了呆,又笑着道:“走吧,别让他们等得急了。”

竹林深处——

彼姒穿着雪白的衣衫,站在案旁看着一只精致的炉子,不时地扇上一扇,似乎是在烹茶。微风渐起。衣袂翩然,煞是好看。

“你冷么?”顾姒见他似乎瑟缩了一下,连忙道:“披上件外衣吧,虽然开了春,天气还是冷着呢。”

躺椅里的人,穿着极宽大的雪白的袍子,腰未束带,足未着履,连发也未束,任由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在阳光的照映下,肤色苍白到了极致,几乎就要透明了一般。那种慵懒的神韵,带着淡淡的忧郁,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此人正是汲黯。

他没有理她,顾姒却不以为意,自己取饼一旁雪白滚金边的衣袍,替他披上,又细心地系好带子,这才走回案边继续烹茶。

“主子!”须白眉与顾百寿并肩上前,齐声唤道。

汲黯睁开眼,淡淡地说:“就只有你们来了?默呢?”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林梢上有人哈哈大笑,众人眼前一花,林中便又多了一名玄衣男子。男子头戴竹笠,面貌全被黑纱遮住,看不清脸,只是在行动间偶然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颌。

“你怎么有空过来?”汲黯微微一笑,起身道:“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接说,拐弯抹角别怨我不理你。”

狐默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凝目半晌,叹道:“才几月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样子?我听说你负了伤。”那声音优美的如上好的丝缎,隐隐地透着锋利之色。

“黯他整整病了一个月,今天还是第一次走出房门。”顾姒道。这一月内汲黯由于身子过虚,一天倒有八九个时辰昏迷不醒,偶尔醒来神志也不甚清晰,时常说些胡话,却没人听得清在说些什么。

有一夜因为实在烧得厉害,无论怎样都睡不安稳。自己不敢离开,整夜陪着他,才听见他在模模糊糊地叫妈妈,那一刻她当时就掉了泪。

昨日好容易清醒了些,今天便不肯在屋里待,强要出来。好在狐默终于赶到,但愿黯能从此恢复才好。

彼姒怔怔地望着汲黯苍白若纸却俊美如昔的脸庞,这样一个男子,上天为什么要让他受这许多苦楚?但愿他能得到幸福,但愿这世上有那样一个人,能够给他幸福,但愿那个人不要再辜负他。

“姒丫头,你怎么了?”优雅的男声打断她的冥想,顾姒微惊,狐默站在汲黯身边,正偏着头有趣地打量着她,“你哭什么?”

彼姒这才觉得面颊上一片冰凉,原来自己方才落了泪,忙伸袖拭了去,勉强地笑着道:“我没哭,是刚才沙子迷了眼。”

狐默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不再理她,转脸对汲黯道:“你还是快进屋里去吧,我看你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到底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伤了四气家的黯公子?多半是不想活了!”他口气戏谑,右手却不自禁地扭动左手骨节,发出喀喀的声响。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想来那眼中已蕴满了杀意。

“主子是被人下了‘散气散’。”须白眉方一开口,便讷讷地咽了回去。汲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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