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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35页

作者:凌玉

“他们很好,殒星受了些轻伤,而茴茴安然无恙。”他安抚着芙蓉,锐利的目光回到河岸上旁观的人们。

可怕的愤怒在心中回荡,他简直想冲上前去,一一手刃这些没有人性的禽兽。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眼里竟然没有王法,趁着皇上驾崩的时刻,在混乱之际袭击仇家堡。

“仇烈,你这样是与天下百姓为敌,如今你身上已经没有官职,再也没有权力制止我们。把那个婬妇交给我们,否则就跟着一起受罚。”程先生说道,毫不恐惧的回视仇烈。在他心里,他的行为是正确的,他不需要惧怕这个粗人。

“我真该杀了你们。”他激烈的吼道,手已经按到腰间的佩刀。

一双娇柔的手却紧按住他的,不允许他抽出佩刀。“不,你不能这样,他们只是被搧动了。”芙蓉叹息着,怎么也不愿意看见仇烈杀人。“仇烈,如果你杀了人,那么与他们又有何差别?”她拚命的摇头。并不是想为任何人求情,只是不希望他的手沾上那些人的污血。

仇烈的身躯猛然一震,用力的闭上眼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他知道若是拔刀杀人,那么其它人就更有借口找仇家堡的麻烦,就算是救回了芙蓉,他们也难以相守。

他的手缓慢的拿出胸怀中的手谕,瞪视着眼前的众人,抱着怀中的芙蓉站起身来。他将手谕丢到程先生的面前,锐利如刀的目光凶恶的瞪视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学者。“皇上驾崩,太子将择日登机。这是太子的亲笔手谕,从今以后仇家堡成为京城人士的禁地,任何人胆敢非请而入,一律格杀勿论。再者,我的妻子受到太子的庇护,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他对着众人宣布,听见人群里响起不服气的咒骂。

而远远的又有马蹄声,还夹杂着大批军队行进的声响,人们不安的采望着,发现不少军人往河岸边而来。人们开始惧怕了,他们只是欺善怕恶的寻常百姓,根本也不懂什么正义,在看见威胁时,全都慌乱的逃离。

“仇烈,算你厉害,攀附上太子。但是没有这么容易,就算你们躲得过死罪,我也会用尽一生,用我的笔来告诉众人。”程先生挥动衣袖,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伤害芙蓉,他愤怒的转身离去。

月季在原地咬紧了牙,深深的望了芙蓉一眼。在众人离去后,她失去了靠山,到底也只剩下孤单一人。她满腔的恨意难以消褪,但是却无法再施展毒计。看着芙蓉与仇烈紧紧相拥,她的心疼痛着,那么深浓的嫉妒,为何还是无法达成她的心愿,最后得到幸褔的,还是只有芙蓉。

她转身离去,用细瘦的双臂拥抱着身躯周围的寒冷。

沉重的马蹄声嘎然而止,沈故宇抱着怀里的茶蘼缓慢的下了马匹,往河岸边走来。

仇烈看着好友凝重的神色,心中蓦地一紧,视线落在毫无生气的茶蘼身上。

芙蓉则是全身发抖,想起了在水底所看见的景况。她以为那是一场梦境,但是那景象真实得不像是梦。她的手腕间似乎还能感觉到茶蘼将她推出黑暗的力量。不,她不愿意相信,上天竟会如此的残忍,轻易的夺去茶蘼的生命。

“还好,救回其中一个了。”沈故宇面无表情的说道,连双眼都是冰冷的,因为承受了过多的悲伤,他的情感像是被万年的寒冰封死,再也无法融解。这一生的情感已经死去,他成为彻底的行尸走肉,只能在最后紧紧的拥抱着茶蘼的身子。这是他们的最初,也是他们的最后,只有在她死去后,他们的行为才能不被指责。

他顺着仆人的指点,赶去拯救茶蘼,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已经疯狂,根本不在乎茶蘼是谁,他们宛如野兽般,就是要看到死亡,茶蘼被绑在竹笼里,深深的沉入汴河之底。

他极为轻柔的吻着她冰冷的唇,之后绝望的吼叫声回荡在汴河之上,像是响应着许久之前的诅咒。上天注定了不给他们机会,残忍的用死亡来成全一切。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毕竟他们的爱情不被世俗所容忍。茶蘼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懦弱得不能给他响应,他给予的爱情成为她的负担。

“姊姊?不,你不会有事的。”芙蓉惊骇的扑上前来,激动的摇晃着茶蘼的身子。泪水怎么也不能止住,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了。怎么会这样呢?当她逃过那些魂魄的诅咒,姊姊却难逃一劫。她不敢相信,紧握着茶蘼软弱的手。

原来那些诅咒没有褪去,她因为拥有仇烈的保护,所以从诅咒中捡回性命,但是茶蘼却被拉进那些黑暗之中。

难道这就是众多女人的命运吗?在众人的逼迫下死去,背负着那些荒谬的罪名。

“姊姊,醒来啊,已经没事了,那些人再也伤害不了我们了。”她不停的哭泣着,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却怎么也唤不回茶蘼。想起了久远前的那一幕,她们在这儿见证了一场死亡的盟约,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们的坎坷?

都说流言无害,所以人们不停的说着那些虚妄的罪,不知道那些字句就如刀斧,戕害着每个受害者。言语是锐利的刀剑,那些曾经诉说过的人,全都是杀害茶蘼的凶手。

两个男人沉默着,任由芙蓉哭泣着。那悲伤的哭声在汴河上有着细微的回音,像是引发了众多魂魄的哀伤。

许久之后,当芙蓉因为过度悲伤而昏厥在一旁,仇烈缓慢的抱起妻子,静静的往仇家堡的方向走去。沈故宇则是在河岸之旁,紧紧拥抱着茶蘼的身躯,空洞的双眸看着漆黑的河水。

汴河的水还是悠悠流动着,承载了人世间的悲欢。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渐明亮了。

终曲

许多年后,仇家堡被京城里的人们传说魔堡,关于芙蓉的流言仍旧在京城里蔓延。人们谈论着那座有着皇恩庇荫、十分神秘的城堡,传说那儿是一处秽乱婬邪之地,居住在那里面的人们没有半分廉耻。

每当那个富可敌国的魔堡主人来到京城时,会搭乘着白藤萝装饰的软轿,众人看到软轿上的黑鹰彩绣,就惊慌的闪躲着。

那场惨事发生的许多年后,他们逐渐从哀伤中恢复,仇烈才肯让芙蓉进入京城,他再也不愿意她跟京城扯上关系,但是耐不住她多年的要求。他不得已才让她到绣巷里挑选货品。

只是每次她进人京城,一定要由他护送。

在一次来到京城时,她在软轿里听见喧腾的嘈杂,掀开柔软的绸布查看着,却看到人们疯狂的嘶吼着,推着一部牛车,车上是一个竹笼。她看见这样的队伍时,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着,想起久远前的那一夜。

仇烈从她身后拥抱她,给予她最坚强的倚靠。她仔细看着竹笼内的女子,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接触。

是月季,那个当初领着众人非要置她于死地的月季。

众人们激烈的咒骂着,指责着月季的罪行,完全忘了在几年前月季曾经领着他们前去仇家堡,用同样的话语指责芙蓉。

卫克勤奇迹似的从长久的麻木中醒来,头一件事情就是悄悄联络了其它的族人,揭发了月季的婬行。纵然前朝已经替月季立了贞节牌坊,但是这样的罪行还是不能被容许,卫克勤执意要处死月季。

人们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行动,疯狂而无知。贞节牌坊不能代表女人的贞节,流言也不能代表一个女人的婬乱,事实是在许久之后才会显露的,真实虽然来得很慢,但是迟早都会被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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