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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6页

作者:凌玉

宽广的草原士,庞大的暗灰色堡垒无言耸立着,外观虽然比不上汴京那般华丽,却给人无形的压迫。在夜深入静时分,城墙上还燃烧着火炬,像是在指引方向。

花轿好不容易到达了仇家堡前,门前早就有着恭迎的仆人,低垂着头等待着,巨大的城门被打开,在城墙之上有着一幅飞舞的布匹,绘制着展翅的雄鹰,看来凶猛威武。

领头的丫鬒将手中的红纱绣灯吹熄,在等待的陈总管面前褔了一褔。“我们是奉御史夫人之命,特地给定远将军送新娘来的。”绿萦貌似冷静的说道,其实心中紧张万分。

她原本是御史夫人最宠爱的贴身丫鬟,聪明而伶俐,夫人是看重她,才放心把如此艰难的任务交代给她。夜里送嫁是为了避人耳目,花轿里的那位新娘身分过于特殊,若是让旁人知道今夜的一切,绿萦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月前水芙蓉拋下丧家白麻,带着儿子卫殒星连夜逃出卫府,成为京城内最震撼的丑闻。震怒的卫府四处悬赏,要将芙蓉捉拿回府,但是几乎翻遍了京城,也寻不到母子两人的下落。京城里所有人都在传说着那项骇人听闻的私逃,流言纷扰不休,众人不停议论着。

其实芙蓉早奔入身为御史夫人的姊姊家中,在水茶蘼的保护下,忐忑的接受安排。躲藏了一个月,直到今日才从隐密的地点里,由绿萦打扮妥当,用花轿在夜里迎出。

当她逃出卫府的那一晚,就清楚的知道,从此之后再也无路可退,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长久的抗争。她不想死,不想被牺牲。

在花轿之内,放在红绸喜衣上的柔荑紧张的绞着布料。在花轿之内她看不见任何景况,一颗心在胸间激烈的跳动着,香汗沿着光洁的额流下,不安到极点。

“想请问姑娘,为何要在半夜迭嫁?”陈总管不明白的发问,转头看着已经烧了大半的龙凤烛。

他跟在将军身边多年,从打杂小兵做到仇家堡的总管,早就盼着仇烈娶妻。但是怎么想得到,堂堂一个将军,婚姻大事竟然草率得离奇,还有明不许有外人观礼,也不许喧哗铺张。

陈总管在心里咕哝着,不知是怎么的新娘,竟然如此古怪。

“这是御史夫人的意思,事先也已经知会过定远将军,将军也同意了,不是吗?”绿萦说道,举步往内走去,采看着四周的景况,确定没有观礼的外人后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你家大人呢?”

“在内府,说是新娘要是到了,就请入喜堂。”陈总管紧盯着花轿,看见花轿之后采出一颗头颅,一个小仆人沉着脸回瞪他,他吓了一跳。

绿萦点点头,转身到花轿前扶出头戴凤冠的新娘。

“别担心,在御史夫人到之前,我会稳住外面的情况。夫人天一亮就会赶到,你只要撑到那时就行。”绿萦小声的叮嘱着,扶着芙蓉慢慢走进喜堂。她能够感受芙蓉不安的紧握她的手,她无言的回握,给予支持,也在心中不停析求着夫人的险计能够成功。

当看见面无表情的新郎时,绿萦忍不住惊吓的喘息。她不曾见过如此高大的男人,威严的五官以及沉郁的黑眸,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吓坏姑娘们,夫人怎么会挑捡上这样的男人?

包可怕的是,她们所施的计画,根本就接近于欺骗。绿萦无法想象,谁有胆子欺骗仇烈这样的男人。

在扶着芙蓉拜堂时,绿萦的脸色始终是苍白的。心中微小的希望,在看见新郎蹙眉时逐渐熄灭,看来仇烈对如此古怪的婚礼也有些不满,只是隐忍着怒气未发作。绿萦忐忑不安的将水芙蓉送进洞房里,两个女人一路上互相搀扶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将洞房的沉重黑檀门关土时,绿萦不安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芙蓉,在接触到仇烈锐利的眼光时,吓得连忙离开。

多么可怕的男人,但是她们的计谋成功与否,就全要看这个男人的反应。绿萦只能静静祈求上苍保佑。

※※※

喜气洋洋的龙凤烛燃烧着,烛泪滚落在烛台上,盈成一堆残蜡。火光摇曳着,柔和的烛火照亮新房内的喜字。案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以及温烫的上好佳酿,坐在桌边的仇烈沉默的喝着酒。

他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虽然从未对婚姻抱持什么期待,但是他料想不到,终身大事竟然会决定得如此仓卒。

几天之前,御史夫人亲自前来拜访,言谈中提及要替他安排一门亲事。碍于御史夫人对他有恩,他不置可否,没有当面拒绝。没想到夫人的动作快得出奇,第二天就送来定帖,还派人前来铺房挂帐,各色锦帐被褥及丝绸绣品源源不绝的送进仇家堡,府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御史夫人就挑好日子,要仇府等着迎接新娘。

短短的几日里,一切就准备妥当,他还来不及有任何表示,新娘就已经迭上门来。深夜里的送嫁队伍,迭来沉默的新娘。

仇烈转头看着端坐在床沿的新娘,薄唇扭曲着,扯出一个冷笑,嘲弄眼前的一切。御史夫人会急着把这女人嫁进他府里,或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为了躲避流言,就轻率的挑捡了他这个出身低下的武将。

想到流言与丑闻,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清丽的面容,眼里盈着些许清泪,但是看得仔细些,除了柔弱之外还带着一丝坚韧。

那张倾城娇靥的主人,身边缠绕着众多的流言耳语,众人传说着,说她从卫府中逃出,是与情郎私奔,他们言之凿凿,说她趁着丈夫病重,就与情人私通,甚至还传说着她用计毒死了丈夫。

京城里的众人谣传着水芙蓉的种种不堪,而仇烈却从第一次看到她后,就难以忘怀。

怎么都无法想象清丽如她会与那些秽行扯上任何关系,还记得在花园里,当她听见那些官宦子弟的胡言乱语时,眼眸中的愤怒与悲哀。

仇烈更记得,当他替芙蓉包扎时,她的颤抖以及不知所措,那一切反应不是装出来的,她的确不能适应与男人的接触。一个与男人接触谈话就如处子般手足无措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如传言般婬乱不知耻?

然而水芙蓉失踪已经一个月,传言因为尚未证实,变得愈来愈荒谬。他厌烦了那些无稽的传说,在最不可告人的私心里,他只关心她现在的下落。

他对自己皱眉,仰头饮尽浓烈的酒,想用酒精麻痹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思念。他是不该多想的,水芙蓉是个寡妇,而他也在今晚成亲,两人之间的阻碍犹如千山万水的险阻,怎么都难以跨越。

迈出步伐,他沉稳的来到床畔,锐利的黑眸比平时更加深邃,只有他自己清楚已经喝了过量的酒。他舍弃桌上用来挑开头巾的秤杆,手伸向红绸,轻率的扯下,瞇起眼睛看着那张因为突然暴露在烛光下而有些惊慌的美丽容颜。

仇烈借着烛光端详惊慌的新娘,因为喝了酒而看得不太真切。他有几分诧异也有几分自嘲,或许是因为思念得过于深切,眼前的新娘,容貌看来竟与水芙蓉有几分神似。

他低下头去,微瞇着眼,许久之后锐利的鹰眸中酒意尽褪,他的手迅速的捏住新娘的下颚,强迫她仰起头来接受他的审视。

几乎在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清醒,血液里的酒精被激动的情绪蒸发。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容貌与水芙蓉相似,她根本就是芙蓉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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