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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帘选婿外一章 第30页

作者:凌尘

上官家怕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搜城,仅能化明为暗,私下查访,但效率不彰,让他们平白捡到许多共处时光。是夜,正是有情人私语缱绻时。

“你有何罪?罪竟全归你!”上官君骅的俊目中竟含着泪!美人如同怀璧,怀璧若是罪,美人就有罪!上官君骅痛恶这个吊诡论调。

“你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蔚云呐呐道。该哭的好像是她,是不是搞错了?

“只是未到伤心处!”亲眼见到所爱的人受着这样的折磨竟然束手无策,也没能陪她同甘共苦(他爹娘压根不准),除却悲痛便是深刻的内疚。

“我恨自己没能及早救你出来。”上官君骅的俊雅面容正咬牙切齿。她怎么变这么瘦?她已经够瘦了,爹娘还能如何折磨她?

“你已经尽力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反倒是受难人在安慰人了。

“却是带着憔悴和消瘦出来!”如果家人不能接纳她,那么就如同与他断绝关系。“老天!我爹娘是怎么对你的?甚至及不上钟清流给你的待遇,当年,他毕竟真正爱过你。”上官君骅的叹气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爆开千万碎片。

蔚云面色沉了下来。说不出是幽怨或凄凉,甚至……是怀念吗?上官君骅的心落入暗无天日的井。

“我失言了!对不起。”

“不要让我想起他!求求你!我已经忘不了他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提醒我?”蔚云摇着头。在他们有了关系之后,他怎能再提起钟清流对她的爱?难道他在怀疑什么?

此举如第二声响雷,不过震动的是上官君骅。

“你一直忘不了他?”上官君骅声音走飘。“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他。在他落崖的那瞬。”他淡然道。

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让蔚云忘却噩梦,令她臣服于他的臂弯,可是她的心呢?上官君骅的背脊如同爬上了无数蚂蚁,恣意啃噬。她的心呢?在那里?在钟清流那里?!

是了!上官君骅苦笑,许久之前,她的心不就已被钟清流带走了吗?她从来就没否认过!是了!原来如此!

蔚云闭着眼,用力摇着头,想要甩掉一切记忆,却加深了上官君骅的误解。

她可曾真心爱过自己?上官君骅惘然凄笑。她背负的沉重包袱,终于在他俩结合中解下,原期望将是两颗真心的相拥,没料到……暗埋的怨苗以为早已连根刨起,谁晓得多疑的肥料助长它不知不觉的茁壮,不必细究寻思,不信任的果实竟已串串熟透,掉落了一地,俯首可拾。

蔚云倏地抬头,噙在美目的泪毫无保留地落入他眼中,淋冷了他暗黑却晶亮的眸子。

她再度为他而哭!为钟清流!

一年多前的钟青流,毕竟没有白活这一遭,上官君骅突然羡嘉起他来。起码,他曾得到那句话,得到连他也不曾有过的待遇,这是钟清流用命换来的,他永远比不上的,谁比得上一个死人!

“那是为了安慰他。他为我而死,在他死前,我无论如何会说出他想听的话,不让他带着遗憾走。”

“就连那块碑也是安慰他?”平日的禁语今日如栏杆挡洪水,阻不住奔流狂浪。上官君骅终于管不住心中疑虑,全数问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蔚云紧锁眉心,他的疑虑似乎不是她能想像的深沉。那块碑是慰钟清流在天之灵,也是当时想断绝上官君骅遐想的手段。

“他毕竟是你的“故夫”,我这个“后夫”可及得上他一二?”

“你……”蔚云心寒于他的讥诮酸意。

“你虽夫身于他,却已在心中接受了他;你在身体上接受了我,也强迫心里接受我,而你的心中可有我?”上官君骅信手一捻,便是刨不完的疑问,连自己都困惑了。

“当然!不然怎么会跟你走了这一遭?”心中先有了你,才有钟清流啊!蔚云暗道。如今钟清流已如同缥缈尘埃,怎及得上眼前人!

“也罢!总算你也曾努力过,我也不该不知足。”上官君骅现出认命的无奈表情:“还好你的身体还要我。就算你是利用我忘掉他也罢,把我当成他也好,这一刻,你是我一个人的。”而我,永远是你的。

他不信!蔚云沮丧地想着。他可知当日她在钟清流身边时,无一刻想的不是他啊!

上官君骅出乎意外地将她扑倒在床,带着一颗认清事实而残破的心,向她索求她的身体,索求她短暂的爱。钟清流已不在了,他有这个资格独占她;也就因为他不在了,他才连一较高下的机会也没有。

蔚云收回将出口的话,没有反抗,他较往日稍稍粗暴些,她也没有拒绝。她要他,从初见面起便是,更何况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不信任的情爱她不愿尝。这种痛彻心肺的挣扎如果要留待往日继续体会,她已颓圯的信心基石岂能撑得起这摇摇欲坠的疑虑高楼?而他与家人危如累卵的亲子关系委实也没有必要因她的介入而搞到这步田地。

耳鬓厮磨,交颈吟哦,两人放纵寻欢,唯独少了爱语呢喃。

原以为唾手可得的真情,原来比起想像中遥远。

蔚云在喘息急遽的那刻下了离别决定。

★★★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清晨阳光明媚,还不及炎午的毒烈,正该是一天美丽的开始,她却走了!连机会也不给他!

就算他比不上逝去之人,总该给他个机会,让他试着割据她一块心的角落,不求赶出钟清流的影子,只求一块卑微渺小的角落,让他有个机会生根及扩充领土。

他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辛勤耕耘,施肥灌溉,将爱苗种在她的心中,看着它发芽成长,于愿足矣。

然而她就这样走了!

凌乱的被褥上犹留着两人相爱的气息,却已冰冷。她该是许久前便已离开,往何方去呢?扬州?苏州?还是否…钟山?

他意识茫然地穿好衣服,推门而出便见到了上官重星。

“你看起来很不好。你的晏起像是寻欢过后造成的,可是没有欢乐的模样。”上官重星皱眉,“出事了吗?”

“她走了。”

“走了?你们的情感说来已算坚若磐石,有什么原因令她放弃?”上官重星不敢相信。这两个几乎可说与世人为敌的爱情疯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分开了?

“她的心里有别人。”

“较你重要?”

“较我重要!”

“她亲口说的?”

“没有。我感觉到的。”

“谁?”上官重星不信。

“一个死人。为她而死的死人。”

“你就这样不战而败?”看来很复杂,他回话却很简单明了。上官重星暗压下一箩筐问题。

“我想战,但她不给我机会便走了。”

“你一定是犯了什么错。”上官重星坚信如此。明明她对他三弟该死的情深义重,瞎子也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

“你怀疑她出轨?怀疑她的贞洁?”上官重星不相信他三弟这么多疑。

“不是!我以为她只是身体要我,甚至利用我来忘掉那个男人。”现在想起来,这句话的杀伤力真大。是这个原因吗?这是上官君骅仅能想到的。

“你去死吧!”上官重星瞪眼。

“我是该死!”上官君骅乖乖挨骂。

那是上官重星听到他三弟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官君骅从此便失去了踪影,任凭上官重星眼线再广,京城翻烂了也找不出他儒雅飘逸的一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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