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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还依旧 第16页

作者:梁凤仪

“澄:

愿你快乐

清”

啊,又是他!那个叫“清”的读者。

穆澄想,这人真有心思,兼有品味,连短短四个字“愿你快乐”,都似乎满载情意。

不过,也实是太破费了。穆澄把卡片翻来覆去的看,发现不到他的地址。否则。一定要写张回条,除了谢谢对方的雅意之外,也真要请他别破费了。

这一晚,穆澄一直伏案写作,她根本都没注意到丈夫何时回来。

翌晨,穆澄起床,跑到厨房去,吓一大跳。

怎么那一大束的白百合,被塞到垃圾桶去?

一家子两个人,既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必然是另一个人的举止行动。

为什么祖荫要这样做了是因为妒忌吗?

穆澄轻轻惊呼,心想,糟糕了,丈夫一定是有了误会了,男人也有小家子气的。尤其是原来他紧张自己的感情的话。

也真难怪他不高兴,一般来说,真是只有异性朋友才会有如许心思,买这一蓬漂亮的花。

当陶祖荫起床喝咖啡时,穆澄讷讷地试图向丈夫解释:

“那束正是一位热情的读者送来的!”

的确,在这之前,穆澄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然,她并不需要准备答案,因为陶祖荫只是冷淡地说:

“制造废物而已!你应该在专栏内通知你的读者,以后请折现金!”

陶祖荫的这句说话如果以轻松的语调说出来,她可以认定丈夫只是幽默而已,自己的感受会好得多。

如今硬生生的塞她这么一句话,岂只令人难过,直情连昨天收花的喜悦,都给连根拔掉。

日子真是在太沉闷、太沉闷的气氛下渡过。

整个下午,穆澄的写作进度极差,伏案工作多时,稿子写得并不称心如意,这样子支撑下去,不会得出好结果来。

且穆澄有个习惯,她不大修改故事的情节,所有桥段与对白,都是顺着自己当时的所想与意念写出来,一挥而就,好与不好都在一下笔时就成了模式,这才见真性情,一旦作太大改动,反而失真。

笔此精神不好、灵感不来、情绪不稳时,穆澄宁可不写。

这个下午,也真是太难过了。

穆澄掷笔,决定放弃,站起来,百无聊赖地在房子走了几圈,一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无奈,更涌袭心头。

穆澄于是抓起了电话,摇傍方诗瑜。

对方答:

“请问谁找方小姐?她正在开会。可否给我们留下电话,以便方小姐稍后回你电话?”

穆澄谢过了就算,也不劳留口讯了。

远水不能救近大。等到对方回电,自己都已捱过这几小时的孤寂时光了。

穆澄没办法,想起母亲来,即摇电话回娘家。

电话响完又响,一直持续五分钟,却没有人接听,母亲显然有她的节目了。

穆澄再禁耐不住,她挽起手袋,走出街去。

一直无目的踱着,在太古城的商场内乱逛,根本连浏览窗橱的心情也没有。

走出商场,不期然地步向海边,呆呆的望住九龙那边平坦坦的机场,遥看飞机的升降。

穆澄想,怎么可以振翅高飞,去得远远的,月兑离这个尘世,过一些完全平静、没有俗务、没有亲人、没有生活挂虑的日子?

只这么一个念头,却顿觉满心舒畅,不亦乐乎!

穆澄就这样的站在海边半日,直至黑夜来临,她才意兴阑珊地走回家去。

再伏案工作时,她把这天的感受写在一篇杂文内,传真寄去报馆。

那段文字是这样的:

“忽然的想,有人把我带至老远的一个地方去,过一些近乎原始的生活,是一个我愿意作的新尝试。

这些年,不得不承认,纵有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生活成绩,也实在太疲累了。

我需要的是憩息。

我需要的是安宁。

人们都说作家很多忙得不能接受虚无飘渺的念头。然,我不是的。

我的每一个愿望都有很深的诚意。

就如这天,我累了,跑到海边去呆站一整日,心情也就回复过来,再有力量返回普通的、劳动的、烦嚣的世界去!”

也许穆澄说得对,她把郁闷的衷情诉诸蓝天、诉诸碧海、再诉诸读者之后,整个人都像减了磅,轻松起来。

这个周未。陶祖荫向她建议说:

“爸妈叫我们回家去吃饭打牌!”

穆澄心平气和地答:

“我跟你去吃饭,饭后让我回来赶稿好不好?我根本都不喜欢打牌!”

陶祖荫点了头,就这样子决定下来了。

晚饭吃得很早,陶家的人太热爱麻将这游戏。

穆澄并无埋怨,她尽了做儿媳妇例行亲善拜访的责任,恨不得早早回家去享受她的工作。

当灵感如泉涌至,而又可以心无旁骛的奋笔直书时,是万二分畅快的。

穆澄回到屋子来,才扭亮了走廊的灯,就有门铃声。

她想,这么巧。好像候准了自己要回家来,才按门铃。看看手表,还不算夜,才九点的样子。

她打开大门,隔着铁闸,又看到了很大很大的一蓬白色百合与星花。

天!又是那个叫“清”的读者送来的花!

怎么办呢?等下陶祖荫一回来,又把花扔掉了。

第六章

她的一门心思尽放到如何处理那蓬花之上,很自然地快快开铁闸,准备一把接转了花,才想办法。

穆澄在接转花之后,那蓬百合就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法子看到来人的脸,想又是大厦的守卫员忠伯无疑。

对了,刚才自己回家来,忠伯远远见到自己,就立即转身走回大堂办公室,一定是匆匆把花带上来吧!

“忠伯,谢谢你费心!”

话才讲完,穆澄觉得不对劲。因为她稍稍从一蓬花侧面望过去,来人非忠伯。

她微微一愕。

还未作出适当的反应,对方已经走进屋子来,顺手的把铁闸连大门关上。

“请问你是那一位,是花店还是大厦管理的人呢?”

穆澄一边说,一边伸手打算扭亮了灯。

蓦地她的手被对方捉住了。

“这是干什么的?”她惊叫。

连连的退了两步,再厉声喝问:

“你究竟是谁?”

“我是心仪你的人!”对方说:“我的名字叫清。”

天!

穆澄一时的恐惧消失了一半,代之而起的是微微忿怒。

这个自称“清”的读者真是热情过份,不知礼教,怎么自已跑上门来了?

虽说跟读者是朋友,毕竟素未谋面。且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胡乱在未征求对方同意前跑进朋友的家来。

何况,穆澄觉得这位读者刚才捉住她的手那个动作,实实在在太粗莽了。

借走廊的灯光,看到那个叫“清”的读者的脸,眉目还算相当清秀分明的,并没有讨人厌的模样。

她终于伸手扭亮了客厅的灯,一室大白之后,对方的模样更清晰。

他,高高瘦瘦,脸色近乎苍白,两只眼睛骨碌碌的散发着难以一下子形容的光芒,使他看上去比穆澄还紧张。

穆澄并不客气地说:

“先生,谢谢你的花,但,请你离去吧,我并不习惯招呼不认识的朋友。”

对方瞪着她,没有回应,好像听不明白穆澄的说话。

“先生,请回了,我这儿并不方便你逗留。”

穆澄一个箭步走至门旁,伸手打开了铁闸。

幸好,对方并没有再阻挡她。

然,他仍然呆立着,不动不走,只望住穆澄,目光专注得令人稍稍震栗。

穆澄想,如果他还这样子赖着不肯离开,便只好叫大厦的警卫上来帮他了。

她的手开始有点发抖,很明显地表示恐惧。

情急之下,穆澄高声叫嚷:

“清,你听见没有?立即给我走!”

“清”愕然,像在迷惘之中清醒过来,连忙说:

“好,,好,我走,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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