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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恩怨 第34页

作者:梁凤仪

在访尧的心目中。一定认为我之所以改变了一向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因为挡在我们之间的阻力减弱了,甚而慢慢引退以至消失掉,这包括对杜青云的仇恨,以及单逸相的尴尬。

“福慧,告诉我,是不是我期盼已久的日子就在目前?因我不希望这几天是你我之间的一个偶然。”

我没有答。怎么答呢?有太多的混淆,有太多的情不得已.控制着我。

“福慧,为什么不答我?”我在访尧的怀中蠕动着,仍然不晓得作答。

“我不相信那套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愿曾经拥有的理论。当我们拥有对方时,一定应该有个死生相许的感觉,那才对以后再有什么不能预测的意外发生,因而失控,也叫心安理得。福慧,我曾试过一次政治式与商业化的婚姻,吓怕了我。多么地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次真诚相爱的经验。”

“仿尧,你看过这样的一出电影没有?”

我并不是把话题带开,我是有感而发。

男主角是个银行的小职员,踉女主角相恋,很渴望能早日成家立室,于是一时急躁,生了博彩之念,把银行的一批过帐挪动至赌场,孤注一掷。结果呢,输了。翌日,立即被银行告发,报警把他逮捕。在押往法庭途中,他试图摆月兑看守他的行察逃走。何其不幸,就在纠缠之间,误把警察枪毙。他是逃月兑了。亡命天涯之前,他找到了女主角。女主角闷声不响,抓了所有积蓄,就跟着男主角高飞远走去。两个人穿州过县,躲在施舍、躲在庄园、躲在深山、躲在峡谷。他们抛开了心上的一抹阴影,看成是二人生命中最无牵无挂、最无阻碍、最坦诚、最痴爱的一段历程。

“结局如何?”仿尧问。

“我忘了结局,但忘不了他们摒弃一切世俗烦忧,人情牵制逍遥自在的那段天涯海角的双宿双栖。仿尧,谁会没有控制不来的错过,谁会没有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编排一个有遗憾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放弃今朝手上的福与乐罢了!”我又一次的欺骗了仿尧。

因为我并没有忘记那套电影的结局。

男女主角明知道罪行难逃,早晚分离,于是尽情抓紧了相聚时光,直至一个明媚的下午,当他俩正正在小乡村内的一间茶室午茶时,大队警察赶至。

女主角不动声息,拿出手袋里的手枪,向正男主角太阳穴打了一枪,再行吞枪自杀。滟滟骄阳,照得见他们含笑伏于露天的餐桌上。

对的,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正正是因为不能长相厮守,因此刻意部署曾经拥有。

他们的思想、心情,甚而遭遇都正如我的一样。

有很多错,只为一时意气。然,一错之后,就牵丝拉藤,阴差阳错,一发不可收拾。当事人太太太无辞以对了。再一次地自私吧,我不能让仿尧知道,我早已有了跟他结束情缘的心理准备。

只让他的眉舒眼笑,像头上的满天星,覆盖到我脸上身上来吧!我是真心诚意爱仿尧的。

为什么?是因为四周太多不堪入目的嘴脸,使仿尧鹤立鸡群、月兑颖而出吗?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潜意识地起了反抗反感,也只有跟仿尧在一起,才使我觉得清白正直,身心舒朗?抑或我是真为了将要永远失去他而深深爱上他了?

“福慧,什么都不要想了!”仿尧俯吻着我。

对,什么都不要想,不必想。

我紧紧拥着仿尧,闭上了眼。

生活在小岛上的四天,我俩仿如神仙。

清晨、正午、黄昏、日落、以至深夜,小岛上处处可闻的木只是虫声鸟鸣浪育风响,也是我们的笑声,清脆爽朗得一如门前那串迎风摇荡的贝壳。

那最后的一夜,我扯着仿尧,不让他睡。

他哀求说:“福慧,我困我累,你就让我歇一歇,明天再跟你说话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嚷,拚命地叫嚷。

仿尧,因为我们再没有明天。

豆大的眼泪碎落在衣襟上。

仿尧失声笑出来:

“真是娇生惯养的一位小姐,容不下一点点的不称心、不如意。快快别哭,我嘱佣人冲一壶靓咖啡,陪你剪烛夜谈,直至黎明好了。”

对,黑暗的尽头,就是黎明。不幸的是,我们才不过刚刚踏进黑暗之中。

重返香江,整个人立即紧张起来,像囚犯,每一分钟都等着法官宣判行刑时刻。

在办公室内,每次电话铃声,都令我追惴惴不安。来者请不要是霍守谦,更不要是单逸桐。求求你们,请远离我,放过我。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跟我联络。好,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就好。

仿尧的情绪特别高涨,他正正式式地给我说:

“福慧,请告诉我,以何种方式向你求婚,始合你意!一大束白玫瑰?一百枝好不好?”

我登时打了个寒嘤。

一百枝白玫瑰?有人要亲手把第一百枝插进我房间去,这是条件,是承诺?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离婚手续并未办妥!”

“这不是问题,只要依足对方要求,她倒是个明快人,答应把分居日子提前,彼此签字认可,我离婚就即席生效。”

“你答应对方的全部要求?”我问。

“没有什么值得执拗的。”

“仿尧,这要你折损一大笔财富?”

我只差没有问出口,你的现金能周转得来吗?

不能这么直接地问,否则仿尧便会思疑。

“金钱之可贵,无非是能挪动以应燃眉之急。”

“挪得动吗?”我忍不住间接地问。

“你放心!”

我默然。

稍后,仿尧喜孜孜地坐近我身边,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逸桐终于对我们谅解了!”

仿尧甚至不是说对我谅解,他把我们都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共同进退的个体。我实在感激。

“本来,赡养费中牵涉的现金数目,对我有点困难。然,逸桐答应帮我周转。”

我惊问:“他什么时候答应的?”

“昨晚,在长途电话里头。”

我看牢仿尧,木无表情。

脑里像被重重狙击一下,登时麻木。

“太多意外的惊喜了,是吗?”仿尧说:“所有的难题都像一下子迎刃而解,这是说,缘份是注定找们要在一起的。”

我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仿尧手足无措。

“傻孩子,怎么开心得哭起来了。女人真是!”

当单逸桐出现在江家小偏厅内,说要求见我时,我一点惊骇也没有。我是买凶杀入的主谋,当然得面对杀手。“幸不辱命!”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一阵寒意直贯心田。

“幸不辱命!”这是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望住他,这个男人的确英尺飒飒,调优不凡。

“是想当然的结果,还是真的米已成炊?”

我仍旧希望有一丝转圜余地。

“你这么多疑,信不过我?”单逸桐不屑地笑笑。

“才不过是十天左右的工夫。”

“我哥哥迷恋你只在一见之后。这又怎么说?”

我颓然地跌坐在柏子上,五脏六腑皱结在一起,痛,剧痛,痛不可当,以至于一额冷汗。

“江福慧,我佩服你的神机妙算。世界上少有真情真义。

多么可惜。陆湘灵潜意识妒恨你的家世地位,以及所有,她认为我当了她裙下不贰之臣。正正是再进一步将你比下去。”

在赌桌赢了的人,不晓得收手,仍穷追猛打,结果堪虞。

陆湘灵认为赢我不够多?

炳哈!这么说,她是自投罗网了。

心术不正的人,打击了敌人,分明胜利之后,还看不得失败者立即抹干眼泪,重新为人。这种气量,值得惩戒。在杜青云,以至陆湘灵眼内,一定以为我经此巨劫,应该自杀才对。我死不了,活得比以前更好,我身边出现的人比杜青云尤胜亿倍,于是他们心心不忿了,认为大伙还是未能完全伸雪,因此而要借助单逸桐的关系,跟我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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