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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尘 第29页

作者:梁凤仪

杨慕天没有去理她,只在镜子前细心地观赏穿上新礼服后的自己,是否更显英挺。

不容否认,杨慕天还是相当相当漂亮潇洒的男人。

中年男人尤其成熟,月兑掉幼女敕。因着事业成功而产生的自信与自豪,益发加添眉宇之间的神采。

何况杨慕天的五官,生得英挺雅致,是除去那两叶薄薄的唇外,几乎无懈可击。

单是他的模样与风度,就能迷死万千异性。根本不劳显示身家手段。

杨慕天淋了热水浴,穿戴停当,再在镜前做最后检查,连自己都满意了。

卢凯淑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

“简直玉树临风,顾盼生辉了。”

杨慕天白妻子一眼,才一道跟她踏上那辆金色、车牌编号八十八的劳斯莱斯去。

罗氏祖居粉饰一新,门前树了一块大大的云石,刻着“竞天楼”。

卢凯淑又语含讽刺,对她丈夫说:

“哟,真幽默,这是纪念她曾跟你竞夺这幢物业是不是?”

杨慕天实在无心回应她,急步走进大厅去。

偌大的客厅,衣香鬓影,珠光宝气,衣履风流,花团锦簇,极尽世纪末之豪华与风情。

女主人艳光四射,穿一袭曳地的白色纺纱古典款式套裙,那头乌亮的长发,结成一条粗辫子,别上闪闪生光的很多很多颗约模两克拉的钻石,那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整个人清幽月兑俗,而又不无气派。

只这么在场中一站,已经抢尽了在场仕女的风头。所有的眼光都朝她望去,结集羡慕,妒忌,惊骇,佩服,钦敬于一身。

杨慕天终于站到庄竞之的跟前。

二十年了吧?

相逢也曾在梦中。

如今是切切实实地相见了。

仍旧如在梦中?

杨慕天大方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庄竞之的。

竞之嫣然一笑,诚恳而微带热切地说:

“多高兴你能来,我真的很欢喜!”

随即她招呼卢凯淑:

“杨太太你好,我是庄竞之。”

从仆从的银盘中,庄竞之亲自拿起两杯香槟,递给杨慕天夫妇。

“干杯!多谢你们赏我的面子!”

卢凯淑觉得庄竞之的声音很好听。

在今晚之前,卢凯淑一直以为自己是相当好条件的一个女人。

现今她无法再做此想了。

世间上怎可能有如此一位娇媚多姿,而又富贵双全的女人 狘br />

卢凯淑只存一线希望,她想,不是太多美丽的女人能有骄人的学识,这可能是唯一自己能胜过她的。

可惜得很,只一下子功夫,她就发觉希望完全落空。

她站在庄竞之与美国总领事的身边闲谈,听得见庄竞之完全对答如流,把那些美国政治经济的问题,讲得头头是道。

包骇人听闻的是,总领事说:

“真要先恭喜你,就快要获得一个美国海岸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了是不是?”

庄竞之笑:

“大学太执着于要回报我这些年对他们的经济支持,我受之有愧!若不是业务实在烦人,我倒想静下心来回母校攻读一个博士学位。”

卢凯淑问:

“庄小姐母校是哪一间呢?”

“纽约大学。我念经济、副修政治。硕士学位是工商管理。”

真是令人佩服得哑口无言了罢!

客厅之外,罗家大宅的花园今晚灯火通明,很多客人站到外头一边吃精美自助餐,一边赏着月色。

杨慕天的一颗心,虽分明在庄竞之身上,然,场内实在碰口碰面都是熟朋友,也真叫他分身乏术。

联盛银行的主席黄俊杰,以及地产翘楚建基集团的冯日襄,一直扯着杨慕天畅谈。话匣子一打开,没完没了。黄俊杰说:

“漂亮女人见得多了,没见过像这庄竞之如此灵气迫人,且有王侯气派的。你看她究竟是何种出身?”

杨慕天没有答。

倒是冯日襄说:

“市场上不是传说,她是菲律宾首席富商赵善鸿的私生女。赵家在马科斯时代,风生水起,纽约的物业,可真不少。”

“怎么她姓庄?”黄俊杰问。

“菲律宾极多华侨,父子兄弟都不同姓,又是译名的问题。寻且听说这位庄小姐是跟母姓,她母亲,比她还要魅力四射,故而赵善鸿如此宠她。”

“赵善鸿不是去世十年八年了?”

“对呀,遗产如此庞大,又适逢菲律宾前几年政变,故此,还是延至近来,才算把产业拿到手,正正经经地站到人前去。”

杨慕天只是默默地听,没有插嘴。

他心里暗暗好笑,对于庄竟之的出身,全场惟有他最清楚,而城内竟有如此美丽的谣言,为庄竞之编造个有身份有性格的背景,可想而知有钱真能使得鬼推磨。

“怎么天哥你沉默不语,是对美丽女人没有兴趣?还是那次竞投之事依然耿耿于怀?”

杨慕天慌忙解释:

“不,不。价高者得,岂有介怀之理?”

黄俊杰说:

“这位小姐也真不按规矩出牌,想是那种一旦大财到手,事必要买到心头所好的小姐脾气使然。”

杨慕天问:

“知不知道庄竞之在中东有什么业务关系?她跟那边的银行有亲密来往。”

黄俊杰说:

“这倒不清楚,但听行家说,她家族有个庞大基金由中东国际银行管理。”

冯日襄摇摇头,喝一口酒,说:

“这种女人怎么嫁人?谁敢要她?”

加入话题的正正是另一金业巨子周国昌,说:

“为什么不敢?我们刚刚才说,倒不如各出奇谋,试看鹿死谁手?能要到如此一个绝色美人,真正是财色兼收,值得被尊为群雄之首。天哥,你条件最棒!”

冯日襄说:

“时已夜深,请调低声浪,隔墙有耳,被嫂夫人听到,怎么得了?”

周围的人仍以一贯声浪说:

“我才不怕,如果是我雀屏中选,宁愿成副身家双手奉送给我那黄脸婆,还我自由。天下间有离不了的婚,笑话不笑话?那只不过是我们男人用来应付情妇的借口而已。简单一句话,对方的吸引力未强劲到令我抛妻弃子,其罪在己!”

几个男人一直分神望住远处,庄竞之正跟几个政府的高官职员,说得眉飞色舞。

黄俊杰说:

“国昌兄说得对,太迷人了!美得连年纪也看不出来!”

“怕不近三十的样子!”

“管她呢!谁要跟黄毛丫头天长地久地过一世!”

“能征服这个女人,真是大英雄!”

杨慕天把这一总话全都听到心上去。

庄竞之身边总是团团地围满客人,连针也插不入。

杨慕天当然不打算成为趋之若骛的一员。

他是希望能有机会跟庄竞之多说几句话,可惜,看样子是难比登天。

也实在由于心事重重,杨慕天不愿跟各人胡扯应酬。他管自拿了一点食物,坐到园子里头较少客人的一个角落里。

“你怎么没有拿块鸡呢?你不是很喜欢吃鸡的吗?”

声音温柔得教人浑身松软,又像来自多遥远一方,如此的似曾相识,格外亲切。

杨慕天转过头来,看见了庄竞之。

对方笑盈盈地望着他,把碟中的两块鸡肉放在他手上的餐碟上。

庄竞之就坐到杨慕天的身边去。

“已经二十年了,我们才再有机会坐在一块儿吃东西。”

杨慕天再镇定,也无辞以对。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霍地站起来喝问:

“庄竞之,你究竟打算怎样?实话实说好了!”

当然,杨慕天不会这样做。

心虚得确令他情绪极不稳定,然而他还能勉强控制得来。

那庄竞之似乎没有觉察到杨慕天的神态有些微局促尴尬,她只在肆意回想,自语道:

“那最后一次我们坐在一块儿吃东西,是我们下水偷渡来香港时,在丛林里分吃着馒头呢!啊,不,不,不!”庄竞之笑:“我记错了,是在那间新界的小屋里,蛇头把你带走之前,我们还——起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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