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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无情 第12页

作者:梁凤仪

想着想着,柜头的内线电话就响起来了I

“早晨好!你睡得好吗?”

才一个电话里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心就扑扑乱跳,节奏紧张明快,可绝不难受!

“还是老样子:”

“喜欢送你的花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买过什么花!”

这样的画蛇添足!

“多谢。以后别花这些钱!才搁着好看一会儿,就谢了!”

“今晚要开夜吗?”

“年报快要出版了!非赶不可!”

“那我在自己办公室等你,送你回家好了!”

他都没待我反应,就收线。

一整天的忙,竟没有见过孙世勋。

直至坐上了他的车子,他就对我说:“没见你三个年头了!”

再老实的男人追求起女人来,总有几道板斧傍身。

世勋看看手表:“真好,来得及到浅水湾酒店去喝杯咖啡!”

抵达餐厅时,在座的多数客人都已用毕晚饭,在吃着甜品。

世勋要了个香蕉船,大口大口地吃得开心。

我问:“你这么爱甜的呢?”

“对,所以很爱你!”

我没有造声,别过脸望出去,路灯下的浅水湾,平静得很,连海浪声都听不见,益发觉着我心涛汹涌,翻腾起伏!

世勋又握住了我的手:“你别多想!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办法去。我知道不能委屈你!”

我忍不住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好女人,”世勋毫不思索地答。

这一刻我其实是感动的。最低限度,我不要听一个男人在我的面前数落他以前的女人!太缺涵养风度了!

在江湖行走多年,习惯了山水有相逢,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况。谁个塌了台,才三朝两日,又会翻身。千万别短视目前,落井下石,不然终有一日,自食其果,寻且,以前欣赏爱护过的人,到底有恩情在,何苦不留余地,肆意摧残?

我幽幽地说:“那你对不起她了了!”

“我对不起两个女儿!”

世勋老是在紧张时,就爱把我的手放到唇边去吻了又吻。

我看大庭广众,实在不好意思,缩回了。

“我试过控制自己,那天鼓起勇气告诉你,我是个有妇之夫之后,原以为可以帮助自己悬崖勒马,谁知刚好相反,竟然象防水的堤坝,凿穿了一个小洞,一发不可收拾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见笑。”

“什么事?”

“那天我看见你连买件运动衣,都征求王子培的意见,我曾经切实地想过要把那小子辞退了了!”

我大声笑出来,邻座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我吐了吐舌头。

“你真夸张,”

“我是认真的,你不信!直到前天为止,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那么,上星期我跟王子培一起赴你的约,你有没有想过要宰了他?”

可怜的王子培!

“当晚简直想把他碎尸万段,其后,倒心平气和了!因为我想通了道理。最不能挽救的关系,是无动于裒,爱与恨都是浓厚的一份感情,不爱你,或者不恨你,干嘛要气你?是不是?”

我满脸通红,差点无地自容得要挤出眼泪来!

“傻孩子!”世勋重新握住了我的手:“快别这样!我们现在不是很好的:”

气死人!

“我们走了!好吗?”他忽然看住我问。

“为什么呢?”

“因为在这儿我不能吻你!”

车子停在太古城家门口,差不多有半小时以上,我提了几次要回家了,世勋还是不让我走。

“再这样子下去,警察要巡到这儿来抄牌了!传出去多丢脸!”

“谁管呢?“

“人家会晓得你!孙家兄弟这阵子的社交风头太劲了!”

世勋的吻如春雨般细细打在我的脸上,挡都挡不住!

“你静静地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你说吧,我听得到!”

“这儿是太古城,你别把这么一辆劳斯莱斯当街当巷停在不准停车等候的地方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妥当?”

“左邻右舍偶然经过看到,还以为我改业当舞女了!”

“这么大年纪的欢场女子,不会如此受欢迎!”

“明大我要上班呢!”

“又是这句老话!吧脆现在辞职,我立即批准,”

“失业在家,谁养呢?”

“求之不得,不敢请尔!”

“世勋,这真是你的心声?”我正色道。

这么一句话,教我们都一下子伤感起来!车厢内一时间红晕引退,变得愁云惨雾!

“明天见!”

他目送我下了车!

我呆瓜般站在电梯里头不知多久,才晓得按动17楼的数字!

脚踏人屋去,电话钤声已猛地响个不停。

母亲被吵醒了,披了件毛衣,从睡房走出来。

“几点钟了,谁个这么晚还来电话?””妈,你睡吧!让我接听”

拿起了电话,对方说:“你怎么了?电话再没有人接听,

我就得冲上楼来了。吓得我以为你在电梯内遇上意外!”

“没有呢!”

“你平安吗?”

“嗯!你在哪儿?”

“车上!我还在楼下,”

“回去吧!”

“我想见你!”

“刚才不是见了吗?”

“现在见不着了!”

“明天再见吧。”

“要等好久!”

“别这样!我妈让你吵醒了!”

“代我道歉—声,告诉她,我很爱她的女儿!”

“世勋,你真是!”

“你不再下楼来了?”

“不呢!你好好地回去!”

“不会以后不见我?”

“怎么会,我还未辞职!明天见吧!”

孙氏今年的年报,资料额外丰厚,换言之,准备功夫双倍,忙得一干人等头晕眼花!

我只得早早赶起了,可以启程到伦敦去参加陶器家庭用品展览。

一连大半个月,有关部门没有早过11点收工。我这工头,当然也牵连在内,一则自己紧张,习惯亲力亲为,二则为着鼓励士气,以身作则,三则,有人陪在身边苦干,精神百倍。

老早说,小冬妮是鬼灵精:她看到每3天就有一大束鲜花送在我柜头以后,只管微微笑,一声不响地把花插好就算。

我偶然在她面前伸个懒腰,才喊一声:“累死了!不知道一身功夫何时得了?”

她再不同情我了,寻且会说:“看看插好了的花,就会觉得精神百倍,什么劳累都补偿过来呢:”

我气得什么似的,又不好意思骂她!

日子实在是不难过的,一眨眼,又是一天。

世勋和我都没有邀请过对方回自己的家里去,不方便,都有位老人家在。一旦带着异性朋友露脸,就有相亲的感觉,我尤其怕母亲问长问短,准会探查世勋的身分。不消几天功夫,必然弄至街知巷闻,她要是还年轻,应该任职报馆,专跑新闻。

因此之故,他的劳斯莱斯,变成了我们的小天地!

我曾建议过:“世勋,你应该买部小巴!坐在这儿一整个晚上上,腿都酸了!”

孙世勋每夜最爱抱住我的手,放在胸前,把车子座位斜斜放后,从车窗望向天空。久不久就俯身上前,看我一眼,吻我一下。

“世勋!”

“唔!”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不喜欢?”

“世勋,我好想结婚。”

“我知道。”

“你真的不能离婚吗?”

“我不知道如何向她开口。”

“你还爱她?”

“你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你说呀!”

“女人真奇怪,事必要你亲口讲完又讲,才安乐!”

“那么,你就讲呀!”

“孙世勋第一百次声言,只爱沈宝山一个”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宝山,你不能稍等吗?”

“等到几时呢?”

“等到时机成熟。”

“那是几时的事了?”

“你做什么事也如此紧迫,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没造声,别过脸去。这是世勋第一次投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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