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喔,你已经改了,我不该再提。来,送你一件礼物。”贝嘉微笑着,从裤袋掏出一件东西,放到理哲的手心。
那是颗石头,跟理哲的掌心差不多大,掂起来满沉的;美丽的蛋形,触感平滑温润,瓦灰的底色上错纵着粗细不一的白色细纹。
这是否意味她出门在外仍记挂着他?如果是,即使她带回的是颗沙子,理哲也会高兴地领受,但是,理哲被贝嘉薰陶久了,也染上她的顽皮,反而装出不太领情的模样。
“你就带一颗石头回来送我?没有带花束的特产吗?”
“没有,吃太多会变形的,送石头比送特产好。”
“哪里好?”理哲拿眼角瞄石头,十足漫不经心。
“全部都好。你仔细看看,它不只是块石头,它是大自然,我把大自然带回来送你了。”
理哲这才正眼细瞧。果然,那些白色细纹层次分明、潇潇洒洒在石面写意出山峰、溪涧与林野,果真是大自然。
看见理哲被石头吸引并露出赞美的笑容,贝嘉又接着说:
“那,平常你可以用它当纸镇,疲倦的时候你可以对着它深呼吸,就会吸到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就会精神百倍了。”
贝嘉的语气很认真,眼角却闪烁着促狭,分明在跟理哲开玩笑。
石头当然不会跑出新鲜的空气可是,理哲愿意相信,他把石头凑近鼻间,正经八百地对着它深呼吸。
“嗯,有草的香味、花的香味、树的香味,还有水的香味,真的很新鲜。”
贝嘉傻住了。理哲的正经八百没有半丝做作,让她莫名的感动。
“我没有礼物送给你。不过,有两样东西很有趣,你要看吗?”理哲想起一件事,又笑着问。
“有趣的东西我是不会错过的,当然要看。”贝嘉回过神,旋即接口。
理哲带贝嘉来到他的房间。贝嘉熟悉这儿就像熟悉厨房,一进来便发现不同。
“这个……天啊,这么幼稚的东西,你怎么把它们挂起来了?”贝嘉瞪眼盯视墙上,有点不敢相信也有点难为情。
墙上挂着两幅画,是当年贝嘉跟理哲初次见面,理哲考贝嘉,贝嘉以理哲为模特儿昼的那两张素描。
理哲一直收藏着那两张素描,在贝嘉到花东的隔天,才找出来送去装框,然后挂上了墙。看着画,稍稍安定了他的失落,舒缓了他的相思之苦。
那两幅画帮了他,所以他赶紧挺身为它们申诉。
“虽然跟你现在的功力比起来,这两幅画的笔触还不够圆熟;不过,它们是你对绘画产生兴趣的起点,很有纪念性,也很珍贵,不是吗?”
“嗯,你说得对。”贝嘉同意,随即盯住画、爬上椅子,又抬起手。
“不准。”理哲连忙上前,把贝嘉从椅子抱回地面,阻止她拿画。
“为什么?”贝嘉大惑不解。“这么有纪念性、这么珍贵的画应该挂在我的房间,由我保存才对呀。”
“不对,你已经送给我了,怎么可以要回去?”理哲果断地纠正。
唔……是有点不大礼貌。贝嘉反省一下,想出一个解决之道。
“那,你把它们转送给我,就不算是我要回去的啦。”
理哲真佩服贝嘉的旁门左道不过,他无法割爱,他只能睹物思人,贝嘉却想把它们收回去,未免太狠心了。
“不行。”他温和但坚定地摇摇头。
贝嘉沉默一下,嘴角忽然勾起诡笑,忽然冲过理哲再度跳上椅子,以迅雷之势顺利取下了两幅画,但是,她刚想跳下椅子,理哲已赶来并举起手想要抢画。她连忙固守高处左闪右躲,一不留神脚板打滑,整个人从椅子呼噜颠下。
这回真要五体投地了!她间紧眼迎向命运,下坠的身体却被稳稳接住。理哲救了她,但她的双手收势不及,握着两幅画狠狠敲在理哲的头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啊!”她张大嘴,被自己闯的祸吓一跳。
这时,她的双脚仍悬在半空。理哲想报仇的话,只要把两臂一松,她就会从他的怀里跌到地下。
但是,理哲忍住眼冒金星,把她安全摆回地面,才抬手去揉自己的头。
“算了,给你给你,我不要了。”为表歉意,她急急将画向前一伸、揣回理哲的怀中,但她松手太快,两幅画垂直降落,又砸到理哲的脚。
“贝嘉!”理哲痛得终于冒火大叫。
第十一章
理哲的左脚有块醒目的瘀青,被画砸的,经过两天了还未消褪,坐着还好、走起路便牵动一阵一阵的疼。
那种疼容易忍受,比较难忍的,是心痛。
贝嘉今天早上告诉他、晚上她有事,不用去接她下班。
但他积习难改,居然忘了,时间一到,又开着车来到贝嘉的公司楼下。贝嘉正好从大门走出来,身边陪着剑辉。
剑辉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刚才没瞧见。他只好调侃一下自己的健忘,含笑目送贝嘉随着剑辉离去。
看奢贝嘉身穿他送的迷你洋装,漂漂亮亮的被剑辉接走,他不但没有权利阻止,还得装出笑容。他的心揪起几乎窒息的痛。
贝嘉只是跟剑辉约会而已,他却有羊入虎口的担忧,而且心头翻搅着酸涩苦辣,终于明白嫉妒是什么滋味。
这会儿,黄昏的余晖已融入夜色,天空已被夜色染黑,他还呆坐在车子里,不知应该回家还是应该去酒吧买醉。
最后,他决定回家。他必须保持清醒,才能在贝嘉归来时问她一件事,那就是,她有没有笞应做剑辉的女朋友?
他发动车子,公事包里的大哥大呼应地响了起来。
是云妮,云妮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陪她吃晚饭。
云妮已经找过他好几次,他总有藉口闪避。从那天看完夜景以后,他就没有再跟云妮见面。
“好的,待会儿见。”这次他答应了,一味的闪避非大丈夫所为,他决定讲清楚。
他已经学会婉拒女孩子的爱意,应该能在不伤害云妮的情况下,终止跟她的交往,让他们的关系重新定位在友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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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嘉跟剑辉点的餐刚上桌,就望见理哲与云妮走入同一家餐厅。
来这儿是云妮提议的,理哲很讶异这么快又见到贝嘉和剑辉,但也有些高兴;因为他就不用辛苦地猜测那两个人正在做什么,该知道的自会一清二楚。
“好巧喔,可以一起坐吗?”云妮单单望着贝嘉,热络地说。
贝嘉不置可否瞅向剑辉。她是受邀的客人,没权利代主人决定。
剑辉想答不可以,却晚了一步。在他开口之前,云妮已自行入座,理哲也跟着坐下了。
“可惜我们从来不打麻将,否则四个人刚好凑一桌。”剑辉对两个不速之客的出现颇感无奈,却不好拉他们起来,赶他们去别桌,只好语带暗示,希望他们自个儿识趣。
但是,他的暗示没人听懂。理哲坐得稳若泰山,云妮则举手招来侍者点餐。他只好接受现实。看来,想问贝嘉的话,又得另找机会再说。
“还是腓力牛排,对吗?”云妮笑嘻嘻询问理哲,等理哲点个头,便吩咐侍者送两客腓力牛排。
理哲吃牛排一定吃腓力,云妮对理哲的饮食习惯十分了解,也有意表现出这分了解,好让贝嘉相信她跟理哲的感情弥坚、如胶似漆,并藉此测试贝嘉的反应。
她约理哲来此并非巧合,而是明知剑辉要请贝嘉来这儿吃晚餐,故意做的安排。虽然对哥哥不好意思,可是,为了解开疑团,为了制定因应之策,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