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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 第15页

作者:乐颜

就什么?

他始终说不出那个“嫁”字。

他怎么舍得让她嫁别人?

如此聪慧可人,如此兰心熏质的她,除了他,还有别的男子能够欣赏和爱护吗?又有别的男子能包容她性格中的骄傲与棱角吗?

她虽然努力让自己如傲霜寒梅,可本质上还是朵需要格外疼惜呵护的名兰啊。

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她有点欣赏,赏得各种利弊权衡之后,她堪为良妻而己,他以为自己就算舍她选择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棒着镂空雕花屏风,他看着对面隐隐约约的佳人,心底的爱意与不平之意一样汹涌强烈。

他多么想把屏风一脚踹到一边去,然后紧紧拥抱住她:他又多么想撕碎那张明黄的圣旨,然后把碎布屑扔到玄昱那张可恶的装模作样的脸上。

可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现在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在天子之威的面前,任何的诺言都是谎言,他不能耽误了她的青春。

可是……他真的放不下她。

“治大哥,我都懂得的。”

然后,费明兰就不再多话。

她懂得他对她有几分情意,但是更懂得君命难违。

她懂得他与她其实原本就不算是门当户对,哪怕他只是一名豪门庶子。他之前能够向她求婚,是时也,运也;而今婚事不谐,命也。

她懂得他不舍得放弃她,就像她的心里也很是难受,可是两人只能点到为止,不能逾越了规矩。

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他,为婢为妾,可是那样就能幸福了吗?公主能容得下她吗?她的尊严又将被置于何地?

“薄命怜卿甘做妾”,听起来挺美,实则是一个个女子卑微的血泪史吧?

她不愿,也不甘如此过一生。

或许她还不够爱他吧?爱到能够不计名分。

所以,她现在只能与他相顾无言。

原治之将杯子早的冷茶一饮而尽,道:“时辰不早,我该起程了。”

他站起身,走近屏风,解下腰带上悬挂着的那枚羊脂白玉珏,递了过去。

费明兰看着那只修长优美的手,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手去接。她那只纤秀如玉的小手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她挣扎了一下,大手却握得更紧,紧紧握着她,好像握住了此生的珍宝,再也舍不得放手。

两个人,两只手,中间隔着一扇屏风,在这个时刻联系到了一起。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刹那,原治之终于松开了手。

他这是向她要了三年的时间,要她等他。

他终究是自私了。

费明兰考虑了一会儿,又“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允诺却很重。

对于一名未婚女子来说,这一声之重,承载的可能就是她的一生。

原治之的心滚烫,他又想握她的手了,可是屏风阻隔,圣旨更是如同一道鸿沟横隔在两入之间,难以跨越。

原治之握紧了手心,那早还有伊人的余热与幽香。

他最后深深看了屏风后一眼,终于转身大踏步离去。

第6章(2)

原治之离去之后,陪着费明兰站在屏风后的立春和立夏,对视一眼。

直爽的立春抢先开口道:“小姐,请恕奴婢逾越,您刚才实在不该接下原公子的玉珏,更不该答应那三年之约。”

这种约定,对于男子来说无关痛痒,可是对于女子来说,损失的不仅是青春年华,还有闺誉,以及未来幸福的可能。

立夏也道:“京城繁华之地,离咱们这小地方又遥远,三年之期,谁知道会有多少变故?况且原公子不是被赐婚给什么公主了吗?他怎么可以还对小姐说这样的话?”

吃着碗里,占着盘里,看着锅里,男人不就是这种生物吗?

向明智冷静的小姐怎么也犯了傻,相信了男人这种没有任何约束力、却美莫名曰“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

费明兰从屏风后走出来,从撑起的碧纱窗里望着外面原治之己远的身影,顽长挺秀,步履沉稳,就算在如今的境况下,也没有任何的心虚与紊乱。

她又低头看看手心里的白玉珏,轻声道:“我相信他。”

虽然别人都鄙薄商人,可是在她心目中,一名真正的商人才是最重诚信的。原治之的理想是商通天下,那么天底下还有比他更重承诺的吗?

他如能娶她,必不会负她。

他如不能娶她,也必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会让她白耗年华。

何况,她在心底任性地想,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等候,又怎么算虚度青春呢?

心里有他,只要想起他,她都会感到甜蜜的。

哪怕这甜蜜中已,经渗透进丝丝忧伤,她也甘之,愿之。

景国皇宫,御书房。

玄昱怒视着风尘仆仆的原治之。

他一直以为原治之是个冷静理智的明白人,可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原治之居然说他已经看上了嫡母为他定下的商户之女,为了那商女宁可抗旨不遵,不做驸马?!

简直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圣旨是能随便违抗的吗?

如果大臣们一个不如意就抗旨不遵,那他皇帝的权威、尊严与颜面不早就丧失殆尽了?

再说了,卑微的商女能和他的宝贝妹妹相提并论吗?居然看不上他的妹妹而选择商女?

这简直是藐视皇族,大不敬!

原治之直挺挺地跪在地板上,双手高举,头顶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再次重申道:“陛下,臣愿意为景国赴汤蹈火,愿意为陛下万死不辞,唯独不能奉此诏。”

玄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朝他胸口踹一脚,他从龙案后站起来,大步走到原治之的面前,低头俯视着他,沉声道:“你说什么?胆敢再说一逼?”

原治之的背僵硬了一下,却立朗沉声复述:“臣愿意为景国卦汤蹈火,愿意为陛下万死不辞,唯独不能奉此诏。”

“放肆!”玄昱终于忍不住,还是狠狠踢了原治之一脚,不过终是有三分不舍,避开胸口要害。

玄昱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以为头上顶的是张废纸吗?以为朕的乐阳是可供折辱的商女?”

“陛下,商女也是不能折辱的!”

“混蛋!朕说能折辱就能折辱!你再敢偏向着她一句,小心朕立即赐她三尺白绫!”

这下原治之倒笑了起来,很干脆地将圣旨塞回到了玄昱的手里,道:“陛下,您要做的是千古明君,开万世之基业,怎么会做这种昏君之事?”

玄昱那着圣旨在原治之头上又狠敲了三下,怒骂:“目无君长,可杀。”

原治之赖皮地笑,“只要陛下舍得。”

玄昱的薄唇忍不住扬了扬,原治之在他面前向来放得开,与所有的臣子对待他都不同,这是玄昱格外欣赏喜爱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君臣,君臣,这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皇帝想找个知心人,从来都难于上青天,就连玄昱的伴读,原治之的长兄原修之,在玄昱面前也向来彬彬有礼、中规中矩,玄昱有时候骂他太端架子,原修之却说这是为臣之本分,没趣得很。

倒是原治之,在君臣与私谊之间,分寸拿捏得极为妥当,他似乎天生就能知晓怎么让玄昱开心。

玄昱有时候也会惶恐地想,如果原治之再努力些,搞不好就会成为一个佞臣、幸臣,让自己也跟随着成为昏君,以及——“之君”。

玄昱看着原治之清俊的面容,有点悻悻地想着,寡人有疾,寡人,可惜啊,寡人还要做明君。

原家兄弟太可恶,一个个长得又俊又好,又有他最需要的才华,让他想压制原家的势力力暂时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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