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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三变凤凰 第11页

作者:靳絜

她的确疏忽了,弟弟正值青春期,她怎么没注意到呢?父母亲给邻居下跪磕头,求他们原谅。邻居最后要求他们拿出二十万块钱当遮羞费,否则还是要追究责任。

折腾一晚,她和父母皆心力交瘁,答应了邻居的要求。今天她请假为的是要安慰他们两老,此外,她也没有心情上班。

“娅娅,你不该答应得那么快,我们拿不出这笔钱呀。”龚母一说话就哭了。“你爸的病还需要用钱,家里根本没有余钱可以给人家。”

“妈,这笔钱我会想办法弄到的,你不要担心啦。”

“你要去哪里听?到公司上班不到一年,你总不好意思向同事借钱吧?年关又到了,欠钱不能欠过年,年前跟人家借钱很不好啦,现在的人,不怕你有钱,就怕你穷,人人怕穷朋友怕得要死,就是怕你向他借钱,你没有感觉吗?”龚母说出切身之痛,感慨不已。

她答不出来。唯一可以开口借钱的对象就是刘毓薇,虽然她回孙氏上班是刘伯伯的意思,可是刘毓薇为此事还在生她的气,她要怎么开口呢?此外,她并不想将家丑外扬。

“妈,我去跟邻居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过完年再给,等我领了年终奖金,凑一凑应该够这笔数目,就算要借也借的不多,应该不太困难。”

“只好试试看了。

第四章

邻居答应龚娅可以等过完年再给钱。

连续几天来她都心情低落,工作效率未减,但是明显的沉默人人都感觉得出来。

这天一早孙劭学打电话到办公室交代她一些事情,说他上午不会到公司来。

忙忙叨叨一阵,她把交办事项完成了,站在帷幕玻璃前,她感谢老天给自己一段没有干扰的时间,一个宁静的空间。

孙劭学不在的时候,她常常偷空在他办公桌后面这片玻璃窗前翘首凝望,隔着透明晶璀的玻璃,她想看见一些属于梦想的东西。

和弟弟相比,她是幸运的;和父母相比,她是幸运的;即使和孙劭学相比,她也是幸运的吧?

她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纤盈的身影、疲倦的面容,看见自己正在流泪。

伸出手,她为玻璃上的自己拭泪,可是她擦不干,泪愈来愈多,多得教她无法看清自己。于是她上前一步,整个人帖住玻璃,希望能安慰自己、心疼自己。

她和自己相倚痛哭,额头频频互撞,和自己一起发泄。她缓缓滑坐在地上,不再看见自己,却听见自己凄凉的哭泣声。

汹涌氾滥的泪终于还是停了。

款款走回自己的座位,刚好接到同事催她下楼吃便当的电话。她请同事替她解决午餐,她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

趴在桌上,她沉沉睡去。一直到孙劭学进来时,她都醒不过来。

他轻轻地将她唤醒,凝望着她半睡半醒、慵懒娇惑的容颜,一阵心旌动摇的颤悸掠过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她定神之后赶紧起身替他推轮椅,协助他坐到办公桌前。

“你刚哭?”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凝重,仿佛承受着无比沉重的压力。“本来我想跟你商量点事情,看来时机并不合适。”

“我没事,刚才在走廊上摔了一跤,疼得我掉了几滴泪,睡一觉就不疼了,总裁有事请尽避吩咐,我一定照办,而且是马上办。”她的故作俏皮又让自己红了眼眶,转了转眼珠子,她成功地将泪稀释掉。

“话别说得太快,这件事我不要求你马上办,你也不一定愿意照办。”

来时路上,他已经找了无数理由说服自己放弃才作的决定。然而情感与理智激烈争战的结果,他原谅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母亲。

今早他应医生要求去了趟医院,被告知母亲的癌细胞突然加速扩散,病情已不易控制住,大限之日恐怕不远,他得有心理准备。出了医院他立刻回家,不敢告诉母亲实情,他只能一反平日的寡言,不断提醒母亲要多注意身体,还对管家一番耳提面命。岂料母亲却说她不会有事,没见到儿子娶妻生子她是不会死的,她不想死不瞑目。

生子他没有把握,但娶妻他做得到。母亲已经包容他一年多了,他再不孝也不能让母亲死不瞑目。

“总裁、总裁!”龚娅问了话却迟迟得不到回答,于是喊了他两声。

“喔,你想问什么?”

“我问你要我做什么事,为什么说我不一定愿意,你吩咐的事还有我可以不做的吗?”被他的话搅得一头雾水,她已忘了午睡之前的心情。

头一回,面前的窈窕身影给了他压迫感,他困难地启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我我……嫁给你?”她拍完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他,意识到这个动作很不礼貌才赶紧将手收回。

“不要给我这种反应!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他激昂的态度只为掩饰自己此刻的软弱。

她不敢回答,最先想到的是──她的工作可能要丢了。还没领年终奖金呢,她不甘心,有谁知道她多需要这笔钱?不为添衣饰、出国旅行,只为不让官司缠身,不让弟弟吃苦受累,不让一家人天天遭邻居唾骂。

还有什么考验等在她面前,尽避来吧──

她在笑,也在哭。

“龚娅!”他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伸手要拉她,她却一直后退,一直又哭又笑。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他站了起来,却在尝试向她走出第一步时仆倒在她眼前。硕大的身躯撞击大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和他痛苦的求助眼神同时震住了她。

她立刻弯下腰去搀扶他,他一在地上坐稳便反手使劲拉住她,猝不及防地,她踉跄跌坐在他怀里,双腿因承受了她突然下压的重量而疼痛不堪,他的面孔因此扭曲。

“对不起!”

她起不来,因他更快以双臂钳制住她,紧得教她动弹不得。

他制造出来的情境已超出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是愤懑、绞痛还是怜惜,她楚楚可怜、委屈难堪的模样模糊了他的心。

他将喉头发出的一声闷哼送进她的嘴里。闭上眼睛,他不敢再接触她那双被泪水浸得迷离凄美的黑瞳。

他以冷冰冰的唇吻她。充满需索的吮吻迅速燃烧了他的唇,也使她满脸酡红、血流加速,迷离酣醉的晕陶冲击令她头晕目眩,不知不觉地,她温驯地伸出双臂圈住他的颈项,生涩地反应着他。

随着臂弯逐渐收紧,她的反应愈来愈炽热,仿佛想发泄什么似地,她激动莫名的热泪盎然。

她再度涌现的泪水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猝然松手,让四片唇分开。

“扶我起来。”他的声音因未燃尽的激情而沙哑。

她怔愣片刻后才惊觉事态严重,全身虚软使她费了好大工夫才扶他坐上椅子。

“总裁,对不起,”她呐呐道歉。“刚才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请你原谅。”

见鬼!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去洗把脸再回来见我。”

“是。”

在她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稳住自己的情绪。

“站过来一点。”他朝门边杵着不动的她喊了一声。

“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她惶恐地走到他面前,低垂着头。

“你不愿意嫁给我?”

又来了。

“总裁,”她勇敢地抬起头。“你是不是要炒我鱿鱼?如果是,你明说好了,没有关系的,我承受得住。”

他不解她何以有此种反应,这完全不在他意料之中。

“我是想炒你鱿鱼。”

她的脸立时刷白,怔怔地望着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泪水就这么又爬满她的脸颊,她没有自己想像中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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