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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换你心,为我心 第19页

作者:靳絜

“没空。”她一直走,速度不曾减。

“你有在夜间慢跑的习惯?”

“没有。”

她的态度不是很好。以一个学生对师长应有的态度来看,她几乎是无礼的,可他并不以为意。

“我不能知道曾经旁听过我的课的学生姓名吗?”

“满右昀。”

他点点头。“你上我的课从不做笔记。”

他用的是肯定句,是故她不必回答。

“为什么?”他用了问句。

“我只是去旁听,随意听听就好,不需要做什么笔记。”

“我可以指控你这是对我的不敬吗?”他话中无丝毫怒意,回想她听讲的情形,他甚至莞尔。她很专心,专心地看他。他几乎被她那专注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他确定她对自己的授课内容是心不在焉的。因为当他幽默时,全班皆捧月复,唯独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对他的课堂笑料半点没有反应。

“你根本不是来听课的,”她没有反应的反应又让他有话要说。“你是来欣赏“再见。”

她忍了很久,好容易捱到了校门口,见公车正好到站,她朝他丢下一句,追上公车。

———

深夜,韦方伏案整理教材。

良久,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有生以来最大的懒腰。电脑萤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投射在他眼里,忽地让他心烦意乱。

满右昀?

奇哉,怪哉。他被施咒了,满脑袋里只剩下她的影像。那对深幽的黑瞳里到底藏了些什么,让他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他的双手不可控制地狂扫自己的头发,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喂──”

他只听见一串啜泣声。

“丹妞吗?……好,你别哭,我现在就过去。”

币上电话,他换了件衣服便出门。

他是社会局的义工,丹妞是他辅导的个案。

当他赶到她家时,她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她什么事都只是摇头,一会儿似已安静下来,一会儿又嚎啕大哭,比婴儿还难照料。

漫漫长夜,他就坐在沙发上,任丹妞偎在他怀里,等她累得睡着了,他才离去。

———

暂将丹妞的事抛在一边,韦方告诉自己,辅导个案只是义务性的工作,他的正职是教书。

况且,现在他还有另一件正事要办,那就是追求满右昀。在课堂上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想接近她、了解她的感觉有增无减。一直以来,想倒追他的女孩不在少数,他却从未对哪个动心过,唯独她满右昀,她牵动了他的情思。

很难接近她,为此,他苦恼不已。她不再来旁听自己的课,让他苦无机会接近她,偶尔在校园中的惊鸿一瞥,她也是远远地一看见他就躲开。

他不明白。课堂上他明明发觉她看自己的眼光中有火苗,她一定也被自己所吸引,却为何又表现得如此冷漠,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不服气。顾不得同事和学生当面的怀疑眼神和背后的窃窃私语,他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对满右昀展开追求的行动。

好比现在,他在图书馆里逮她个正着,硬是在她对面坐下,然后递了张纸条在她面前。

她正想收拾东西走人的动作教纸条上那句话给阻止了,顿时她目瞪口呆,因为他写的那句话──有些话不必我说,你该懂的。

“你是谁?”她盯着他问。

“韦方。”

不,他不是卓亦尘,虽然他和卓亦尘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都一样,但他是韦方,是社会学系的副教授,他不是卓亦尘,不是她的卓大哥。

草草收拾东西,她仓皇地离开座位。韦方追上来的脚步声让她加快了步伐。

“你别跑。”他追上她的脚步,一出图书馆大门便拉住她。“跟我聊聊可以吗?只是聊聊而已,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你一见我就躲?”

“把你的手放开,你这样拉着我,让我很难堪。”她沉声道。

“对不起。”他放了手。“你也让我很难堪你晓得吗?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无聊男子,像个傻瓜似的,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要追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接近你呢?”

“你是老师,我是学生。”

“那又怎样呢?我是老师,可是并不老,我还不到三十岁,追你正好。”

她不知该怎么办,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对话,一旦有了对话,她定会迷惘,就像此刻的感觉。

“你看,你会这样看着我,表示你对我也有感觉,不是吗?”

“我──”她闻言不由一惊,立刻低下头。“求求你,你快放弃追我的念头好吗?”她在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为什么呢?那是我的自由,你无权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必明白,没有人会明白的。”她不能再对他说话了。“我该走了,再见。”

才一转身,她又被拉住。“又是一句再见你就要掉头离开吗?在你搅乱我的生活之后,你竟想一走了之?”

无法按捺地,她立刻回眸凝视他。他为什么也说这句话?

“我无意搅乱你的生活,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那你去旁听我的课又算什么呢?你那样看我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变得激动。“你布下天罗地网之后就撒手不管,不思善后,那么谁能让我解月兑?你倒是告诉我呀。”

“你不要任意栽赃,扣我帽子,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我哪有布下什么天罗地网,又何来撒手不管、何来解月兑之说?”

他甩掉她的手,莫名的恼怒涌塞心间。“你厉害,不管你是什么古灵精怪投胎的,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他跨大步离开,留下愣怔的她杵在原地。

她用什么眼神看他?

他已经走远了,可为什么那背影会令她觉得如此熟悉?即使她没有戴眼镜,那些和他距离一样远的景物她都看不清,唯独他的身影清晰得教她心悸。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要不然教我怎么帮你?”

从警局领回丹妞之后,韦方带她回她的家中来。

她交了一群坏朋友,一群人深夜在街上游荡时给警察抓回局里问话。

“我虽然跟他们在一起,可是我没嗑药。”丹妞说得急切,似乎很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皑导她一段时日之后,韦方知道她的母亲跟人跑了,父亲也在外与别的女人同居,很少回家,偶尔丢下几个钱给她,只留下这间屋子供她栖身。

“丹妞,你想过要自力更生吗?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应该没有困难。你并不喜欢你父亲,何苦依赖他有一点没一点的供养呢?”

“他是我爸爸就得养我,”她气愤地说:“这是他的责任,我书念不好,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也是拜他所赐。”说罢她又痛哭起来。

“别再哭了。”他哄了一声。

“韦方哥哥,我不喜欢住家里,冷清清的,我好害怕。”她接着便撒娇地央着他:“我搬去跟你住好不好?”

见她语无伦次,分明是搞不清楚状况。他在心中大叹义工难为。不过若不是有她这种迷途羔羊的话,根本也不需要义工了。还好他够成熟,心脏也够强,否则凭她一句要搬去跟他住,就可以让他减寿好几年。

让案主独立是社工处理个案的目标,也是结束辅导的指标。他正朝这个目标努力着。

“丹妞,你听我说,”他耐心地对她解释,“你不能一辈子依赖他人。你看,你四肢健全,头脑清醒,又没什么大病缠身,要在社会上立足并不难。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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