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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不曾少花香 第20页

作者:贾童

第九章扶桑·桔梗

扶桑——给你温暖

桔梗——不变的爱;诚实;柔顺

妍婴下了车,步行一段路回家。

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离开家在外面住的日子。

她虽然每天都打电话回去,但是从来不曾亲自踏进家门。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但是今天不能不回去,妈妈专门为她炖了汤,汤也好,妈妈也好,都是不忍心拒绝的。

她在超市里买了麦片和点心,几个牌子一一对比过来,拿了打折的。这几天要准备考试,没来得及去花店帮忙,所以出来的时候,本打算买一束,店主迟疑一下,只算了她一半的钱。

钟奇看见女儿竟然大包小包,吃了一惊。

“小婴,怎么拿自己当客人了?”

她笑,熟门熟路地找到花瓶,自己插上花。

“你妈妈在厨房。”钟奇顿一下,又说,“阿朗在花房。”

妍婴月兑下大衣,说:“我去花房。”

花房里的花被照顾得很好,很远处就看见一片异彩。

像她突然离开的那一大一样好,像她根本没有离开过这么久一样好。

她照料了那些花这么久,她知道这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纵然每天清闲如她,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对花的满心喜爱,也绝对坚持不下来。

只有静下心来,你才可以养好一盆花,钓到一条鱼。这么简单的结果,过程却复杂得要命,不是你每天给它浇水就可以,不是你拴上鱼饵就万事大吉。

世界上的事大部分如此,付出无限,得不到一点回报。

所以人都开始自私,开始只对自己好,自己不快乐,这个世界就是罪恶的。

妍婴推开门,温室是T字型,他刚刚从另一头一路慢慢地浇过来。

“来了。”他拎着花酒,看一眼,淡淡地笑,突然停下,把两片湿了贴在一起的叶子拉开。

“是你代我照顾她们的?”她问,然后说,“谢谢你。”

良久,湛朗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妍婴一怔。

“是因为我在这里才不回来的话,你应该早点说。”

她开始摇头,心里忽然觉得很微妙。她是打算抛弃这里的,彻底地抛弃。就在一个月前她还死心塌地地要跟清平去重建另外一个世界。

那时,她一心一意地要摆月兑面前这个人。

可是现在她又回来,却不是为了他以外的谁。

湛朗放下花酒,转过身,一边擦手,一边说:“回家吧,你在外面果得够久了。”

不等妍婴回答,他又说:“我这个月回墨尔本。”

她问:“为什么要回去?”

湛朗看了她一眼,似乎为这个问题有点诧异。

她想起来,他家在墨尔本。

她怎么会问出如此怪异的问题?

“是啊,你离开家快半年了。”

“是啊。我父母希望我圣诞节前能赶回去,最好再提早一点。你知道,有很多事情要筹备。”

她是很清楚圣诞节对国外的重要性,所以完全没有挽留的理由。

“那你还会回来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含有多少期待。

“游戏已经找到合适的公司去代理,发行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缓慢地说,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去等个国际长途……有时差嘛,不好意思。”

妍婴一个人在温室里随意走动,心里忽深又忽浅的酸涩。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伤口,真正的痛苦并不是划下去时那一刻的感知,而是愈合过程中拉扯的酸涩……

绵延的不可撤消的痛楚。

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半场战争。

伤是不知不觉留下的,也在不知不觉中平复。

然后总觉得失去了什么,永远地失去了,一直找不回来。

究竟失去了什么东西,明明是这样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会有不属于自己的遥远感觉?

“要搬回家了?”肖敏敏啃着面包,东翻西找地寻一本杂志。

“打扰你一个月,不好意思。”

“说什么话,你不也分了一半房租吗?”

她把面包咬在嘴里,眼睛盯着杂志,两只手在键盘上迅速地敲下一串汉字。

“敏敏。”妍婴说,站在她椅子后面,把一个坠子挂在她脖子上,“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肖敏敏一边嘀咕,一边空出一只手拿起来看。

小玻璃管子,里面一朵盛开的干花。

“是扶桑。花语,给你温暖。”

“哦。”肖敏敏答应一声,关了文档和电脑,“走吧走吧,我送送你。”

再坐公车,妍婴早已经不要人教了。

每次坐车都会看到至少一对情侣,本来一前一后地坐着,上来一位老人,女的便站起来让座,在老人的道谢声中坐在男的腿上,一起看窗外。

“那女的其实不轻,很重的。”肖敏敏低声说,“你看那男的不停把她往上拉。”

她点点头,“对啊,可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愿意。”

肖敏敏叹气,“这世道,真的是个人就可以谈恋爱。”

妍婴奇怪说:“难道不是?”

肖敏敏瞥她一眼,“至少我以为,像你这样大生长一副做偶像明星都嫌浪费的脸蛋的女人,谈起来才有意思,才配叫恋爱。”

妍婴便笑了,“谁说的,现在都流行其貌不扬但个性鲜明的女孩。”

肖敏敏立刻激烈地反驳她:“你才‘谁说的’!现在流行野蛮女友,既漂亮又凶悍的那种,知道吗?”她声音又大,语调还高亢,“不漂亮还凶的那是泼妇。你漂亮是够了,可惜不够狠。”

不少人朝他们望,妍婴模着脸,笑道:“那我应该怎样?”

“你应该想方设法地折磨那些臭男人。”

妍婴忍不住地好笑,忽然想到什么,惊讶地说:“对了,我发现敏敏你的性格正好是野蛮型。”

肖敏敏脸一板,“我又不打算谈恋爱,我给你参考罢了。”

妍婴思索一下,问:“那如果对方不是臭男人,怎么办?”

“你说卫清平,还是你那个未婚夫萧湛朗?”

“湛朗。”

肖敏敏仔细回忆道:“那天太晚了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乍一看身形就比卫清平年轻了很多。”

“他和我一样年纪,稍微大一点。”

“哦。”肖敏敏答应一声,突然扬起声调,“那他的游戏是什么时候做的,岂不是还在上学?”

“十八岁吧,我记得他给我玩时,我高三。”

肖敏敏顿时底气不太足了,“我对有才华的男人不太痛恨。”

妍婴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他长得也不错,混血,妈妈是澳大利亚人。不过他的长相比较东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白人血统。”

“这么完美?”

肖敏敏有点不平,“你一定是骗我的,如果像你说的那为什么你不要?”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定是他的个性很烂。”

妍婴语塞。的确她以前是那么对清平说过,刻薄,恶毒,冷漠,尖锐,这些个性使他变得非常难以接近,几乎完全掩盖了他的一切优点。

“说吧,”肖敏敏了然于心,“究竟是小家子气,还是爱猜疑,还是大男子,还是最不可原谅的那一种,鄙视女人?”

妍婴答不上这个问题。如果一两个月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通通表示同意。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以前的视线扭曲了,原来陷入爱中时一个人竟可以无意识地自私到这种地步。

到了车站,妍婴邀请说:“要不要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他在吧。”肖敏敏说。

“可能不在,他也有事情要忙。”

她们一起往家走,肖敏敏说:“就算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走到门口掏钥匙时,肖敏敏的一句话还是泄了她的底:“我可不可以找他要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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