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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年华 第22页

作者:贾童

车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零落的几个人,周围很安静,她也没有去打扰他,就是不时地看过去两眼。

72路公车缓缓地驶来,靠站以后,车门打开,学生们有秩序地排队上车。

轮到他,他把一大捆校报夹在胳膊下,掏口袋。

那时候,公车用的月票还是纸制的,不是信用卡型。看他掏了半晌,排在后面的贺崇愚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我的月票。”他皱着眉头说,“可能和饭卡放在一起了……”

“我帮你给吧。”贺崇愚掏出一把硬币,拿起两个塞进投币箱里,发出清脆的叮当两声。

卫嘉南回过头来笑着说:“怎么这么多硬币,口袋里全都是呀?”

“就是为坐车准备的,好多人都没零钱,就上我这儿来换。”

贺崇愚把手伸进口袋里晃了晃,只听丁零当郎地直响。

他们坐下来后,卫嘉南说:“不会很重吗?”

“不会。”贺崇愚拿出一个塑料袋,“平时我有零钱都放到这个袋子里面,慢慢地就这么多了。”

“我有次参加陶艺比赛做了个存钱罐,虽然没评上奖,但是自己用是没问题的,送你要不要?”

“陶艺比赛?好啊。”

“那就这么说了,下礼拜一带给你。”

……

礼拜一他果然带了一个陶罐来,是一个瓶子状的存钱罐。口很小,大概只能塞进去两枚硬币,肚子很大,可以装个几百块没问题。

陶罐的外面是红色和黑色,非常喜气又很深沉的颜色。

可是贺崇愚发现这个罐子没办法拿来装硬币,粗心的卫嘉南只给它做了进去的口,没有在底部做一个可以取钱的洞。

已经过去了四年,她的日记本快要写满了。自从初中的时候秘密险些被老师家长窥透,她就一直很小心,即使是写日记也要斟酌字句,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含糊的语言,写在发黄褪色的纸张上。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让人不放心。

她看着那个存钱罐,自己一拿到手,就扔了两个硬币进去,结果那两个硬币就取不出来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鹅黄色的灯光下,她的嘴角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把以前的日记撕下来,折成纸片投到存钱罐里去。从此以后,她将当天的感受写在一张纸上,折起来放到存钱罐里,在塞进去以前要反复看好几遍,因为放进去了就不能再拿出来——除非罐子碎掉。纸片塞进去时没有声音,即使摇那罐子也没有声音。大家只当它是一个存钱罐,却没有人注意到里面的秘密。

就这样过去了好些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人发现。

这个爱的秘密。

然而在秘密被保护得非常好的同时,她的爱就像燃烧的荒原一样,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

第六年、恍若浮生

题记:

她睡不着觉,反复地想着这样一段情节。在没有电话,没有E-Mail的年代里,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穿过了溪流峡谷,来到一扇门前的一棵树下,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待。等待她希望中的那个人开启了门,走出来。

至于门里面的人是否走出来,长得又如何,她并没有去设想,她只在脑海里勾勒了这样一幅画面。女孩红色的裙,和绿色的树是多么鲜艳的搭配,简直就好像远近路人都可以看见的旗帜。夏天过去,秋天到来,树变成了黄色,她的裙子却依然鲜红。没有人知道她在等待着什么,也有人劝她去敲门,但都被那女孩拒绝了,她一心一意地等那扇门自己打开,就像守着神灵一样虔诚,终于冬天降临,白雪覆盖了一切,银装素裹,女孩的红裙子更加醒目了……

她要等的人始终不出现,可是她红色的身影却永远地、清晰地印在了每一个经过的人的心里。

一定有人会嘲笑她的。的确啊,一段刻骨铭心的迷恋,一次痛彻心扉的动情,到头来都可能只是别人眼里的笑柄或闲话。或者根本就是难以理解的“愚蠢”,连感受都没有,更没有感动。

然而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只要心底里有牵挂的对象,人往往就会变得非常温柔。

很快地,又一次考试摆在面前。这次考试是他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次,将决定他们的去留问题。虽然说,把它看得很重是自然的事,可是杏智却觉得,上怎样的大学,并不能将未来定型,更何况这里面的学生,大多数都有一技之长。所以反而鼓励学生轻松对待高考,不要背太重的思想包袱,补课、考试也尽量减少。

至于娱乐方面,如体育课,音乐课,以及学校校报的编排发行,都没有停止。周末和节假日也照常地放假休息,没有和以往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辛苦了那些学生干部,他们要忙两份活。

皑导老师开始一个个地和学生在课余时间聊天谈心,为他们进行考前咨询。

轮到贺崇愚的时候,辅导老师拿过一张纸,上面是戏剧文学院的报名地址和电话。

“考虑一下吧,我觉得你很适合考文学院,而且今年有优惠政策,戏剧类属于艺术,可以不用考数学哦——你最头痛这个了吧?”

皑导老师笑呵呵地说着,指了指纸上所列的考试条件。

贺崇愚大吃一惊,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她连忙谢了辅导老师跑出来,拿着纸仔细地看了看,果然,数学是属于加试科目,不算总分,真是太棒了!

跑回宿舍里,她撞开门大叫一声:“我要考戏剧文学院!”

迸双雨、杜晴和舒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呵呵,想开啦?”

迸双雨站起来拍拍她,“本来我还担心,我们四个里面你是最呆滞没有目标的呢。”

“是啊,”杜晴指着自己说,“我考音乐学院,双雨考美术学院的设计系,舒雯从小就要考经济学院,只有你,整天呆呆愣愣的样子,我们都不晓得你到底要考什么大学呢。”

贺崇愚一愣,说:“你们都想好了么?”

“当然啦。”另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一进这所学校就已经想好了。”

贺崇愚坐到桌子边,四个人忽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过了一会儿,舒雯说:“哎,想到三年相处下来,就要这么分别了,真有点儿不甘心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想开点儿吧。”杜晴怅然道,那股疯劲已荡然无存。

“难得有志同道合者,我们的美男事业,一定要继续下去呵……”

迸双雨看了这群人一眼,大吼一声:“干什么!要死啦?都给我坐起来,别斜着!”

斜靠着的两个人一震,情不自禁地像接受命令一样坐起来,站着的贺崇愚也是一抖。古双雨缓慢地唧咕着:“大家不都在一个城市里吗,以后常联系就是了。”

“哼,不管了,一高考完,我立刻包一个KTV,唱它个天翻地覆、鬼哭狼嚎!”嗓子最好的杜晴,嚷嚷了一声钻进书堆里去了。

“哼,等高考完,我看见帅哥,逮着追着在后面撵,直到他答应跟我约会。”舒雯拿着本政治课本,背了几句“我们的三个有利于宗旨”后,高声来了这么一句。

“哼哼,等考完再说吧,你们这些傻妞。”古双雨阴笑一声。

舒雯没有罢休,盯着贺崇愚说:“傻妞,说你呢,考完以后有什么计划?”

“可能出去旅游吧。”她想起自己好像有好几年没有去海滨城市看她的爸爸了。

“除了旅游,就没有别的什么?”

她笑嘻嘻地摇摇头,其实她知道舒雯指的是什么,可是她没有那个打算,因为,有时候,有的感情确实不需要公布于世。那样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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