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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吻天玑 第12页

作者:贾童

而他怀中的女子呢,虽然粗衣布鞋,可是天生丽质,眉目间自然流露出一股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常的乡野村姑。两人衣着反差如此之大,也难怪众目睽睽那么久。

领二人上去的小二下来后,白面书生便拉过他来询问一番。

“人家是小夫妻,小娘子有些不适而已。方才歇下了,没事。”小二热络地说,手里那锭沉沉的银子还没捂热呢。

白面书生定定神,觉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封喉浪子哪有那个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群雄密集的洛阳城?这里可是驰骋山庄的根基所在地啊!

这样一想,他完全放心了,又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这大堂里的人哪会想到,向来胆子大到目中无人的封喉浪子,刚才正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了!

合上门,风熙言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他犹豫片刻,对靠在床头的龙超雪说:“赶了这么久的路,洗一下吧。”

龙超雪无法回答,只好避开他询问的视线,咬着下唇垂下眼睛。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横过身下,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条斯理地开始给她月兑去衣物。

龙超雪急得想反抗,可惜不能动也不能说,只好任凭他动手除去了那些已经看不出颜色来的衣服。

风熙言将她放人水中,拿起湿布轻轻将水浇在她的肩头上说:“可别以为我愿意看你的身子,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本来已经够丑的了,要是再脏,可怎么见人。”

龙超雪气得直想踢他,可是没法付诸行动。

她先是恨那个沙乌尔,弄什么烂七八糟的噬骨毒虫子,害得她落到这样的境地;接着恨起风熙言,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这个时候还用那条又毒又贱的舌头损她;最后她开始恨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没用,早知道丢开皇甫心兰之后,自己逃命就是了。反正那老疯子也对她不感兴趣,何苦折回去管那小子的死活,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她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风熙言,刚才在大堂里就可以听出来,那个皇甫远骋是动真格地要他死。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什么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带她出现在洛阳,前往花神谷寻求解药?救活自己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他这个第一杀手,没有万金是不会出手要人命的;相信没有万金他也不会出手救人命。可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费解。

他到底想干吗?要她欠他人情吗?他是杀手耶,要人情做什么?还是,他觉得出于同门的份上,应该帮帮她吗?鬼话.这理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那么,他是想打探皇甫心兰的下落吗?可是如果他要找皇甫心兰,当初为什么不管她,反而跑来救自己呢?

她真的想不明白。

在龙超雪的胡思乱想中,风熙言已经给她洗好了澡,穿上衣服,将她抱起再次放在腿上说:“既然你没办法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就凭自己的感觉喂你了。

他夹了一筷香酥鸡道:“你当日在山顶上说,要留几颗牙啃啃这玩意,我就要了。尝尝吧,明天出了洛阳,就没有新鲜的饭菜好吃了。

说着,将鸡块凑到她的嘴边。龙超雪真是饿了,当即吞了下去。果真是香味四溢,好不快活。再抬头看时,却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中有着无限的温情。这时的他,既不是那个戴着精致面具的风兮兮,也不是那个成天讨人嫌的师弟风熙言,而是师傅去世,山崖巨石上的那个熙言,她的熙言……

被那双小鹿一样清澈的大眼一看,风熙言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撤去眼中的柔和,恢复了淡淡的冷漠,继续将筷子伸向下一个目标说:“糖醋锦鱼呢,要不要?”

龙超雪从来不吃鱼,连忙闭紧了嘴巴不张开。风熙言等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怕刺。”他遂低下头,以唇舌挑出所有的细刺后,再放到她嘴边。龙超雪愣愣地看着他剔刺的表情,忘记了自己的嘴巴已微微张开,于是就这样没防各地被喂人了一口生平最讨厌的鱼。

那鱼肉肉汁鲜美,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难吃。其中,还混合着其他的味道……是他的吗?

就这样,这餐饭在风熙言一个人的独自言语中结束。

他为她拭去唇角的饭粒,把她平放在床上说:“非常时期,将就一下吧。”说完和衣躺在龙超雪的身边,但是中间隔了一把剑的距离。

龙超雪不能动,他也不动,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这样过去了很久,超雪终于顶不住睡意的侵袭,呼呼人梦去了。

半夜的时候,超雪被一阵酸痛弄醒,浑身开始有了感觉,却是一种异物在体内上窜下跳的感觉,每个关节都剧痛无比。偏偏她还不能动不能喊,只能任冷汗涔涔流下。

剧痛中,她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碰到了身边的风熙言,立即把他惊醒了。点亮油灯后伏在床边看到她的异状,他的眉立刻皱得死紧,伸手抚着超雪的脸颊连声道:“宝儿,看着我,”他大声地命令道:“快睁开眼看着我!

恍惚中,她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模着自己的脸庞,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喊着“宝儿,宝儿……”像师傅,却又比师傅年轻有力、低沉柔软。

她一定是快死了,要去跟师傅做伴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师傅一个人在下面孤苦伶仃。自己反正也是无牵无挂,自小甭独惯了,到哪里都是一个人过……只是,只是,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还有几分不舍?

努力地眨了几下眼,周身的痛感忽然缓解了些许。超雪困惑地睁大眼睛,感到背后一股暖流通过全身七筋八脉顺走全身,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只烦躁的虫子制造的骚动渐渐地安静下来,归于平静。

她的背后——熙言?

他松开手,自后面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身躯。不稳的喘气声表明他实在是用力过度,现在气息紊乱不匀。超雪无法动弹言语,否则她一定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天一大清早,风熙言便抱着她上了路。这次他换了马匹,二人共乘一骑,而且丢掉了许多不必要的行李,连被褥都只带了一条。蜀地的山势奇险,如果行李累赘的话,反而事倍功半。

昨晚他一定消耗了许多体力和大气吧,现在脸色都有些没恢复过来。趴在他的背上,超雪闷闷不乐地想着昨天夜里模糊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让她非常牵挂不舍的声音。如果不是那个声音的呼唤,自己一定会稀里糊涂地去阴曹地府吧?说来也怪,中毒以来,她居然没有想过会不会死,甚至一点都不紧张,只是一味沉湎于过去和虚幻的感受,她真是没治了。

上花神谷的山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一路上有无数美丽冶艳的花朵盛开,饶是灿烂夺目,可惜多半有毒,不能沾染。

中途休息时,熙言放下超雪,解下水袋说:“很快就到了,一定会有救的。”

他的声音,就像昨晚的那个声音一样温和有力。超雪眨着大眼睛,运转所有的脑细胞,还是想不明白原委。

熙言将水袋小心地凑到超雪的唇边,避免她在喝时呛到。然而凌空一支飞缥射来,在水袋上扎了个洞,水咕噜咕噜地流了出来,很快便淌了一地。

风熙言冷然看了一眼手中空荡荡的袋子,超雪清晰地看出,他的眼中有了凝然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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