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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情天使 第12页

作者:季莹

“不是,空手道黑带的那位是常茵的嫂子,钟珍。”

“唉,看来我树敌不少。”阿腾的脸上写着亦真亦假的懊悔。

“是你自找的。”她咕哝。

“你还在气我上次砸了你父亲的摊子?”

“当然!”

“那你一定更气我打了你那两巴掌!”

那还用说!她原想直接挞伐他,但却保持沉默;因为阿腾一向明白,沉默是她表达最严重控诉的唯一方法。她记得许多年前的那次离别,她甚至沉默到没有和他道再见,就和他恩断情绝,直到今天。

而阿腾确实也没有忘记她沉默的意思。“已经有人代替你惩罚过我了。”

她原以为他说的是钟珍,但当她看向他正下意识轻抚着的手腕时,一股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口,那里有许多类似烟头烧烫过,以及类似刀割的痕迹。

是那次进火场救人所留下的记号吗?昨晚,他弹钢琴,甚至进房间窥探她时,她都没有留意到那些疤痕的存在。而那些疤痕很自然的引起她的心痛……

“那些疤……”她差点梗塞。

“可怕吗?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耸耸肩,轻描淡写。他原想告诉她,他身上还有更严重、更可怕的伤疤,但为了顾及她易感的神经,他尽量平淡的描述。

“这样的伤——很痛吧?”何旖旎自知问这样的问题十分愚蠢,但她就是不能不问。

“再怎么痛的伤,都会找到愈合的方法。而我,无所谓痛不痛,因为正如你所说,那都是我自找的。”

阿腾说得那么淡漠,但字字句句却又是那么的苦涩,苦涩到她能再次感觉自己的心在撕扯。

他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真诚、凡事勇往直前的阿腾了,现在的他,浮荡在冷漠与热情、前进与畏缩之间。

她不熟悉这样的阿腾。于是,她明白了与他相处,便是尽量不去溯及既往。

但“既往”的记忆既然是他们唯一共有的,那她究竟该如何避开两人的过去,光谈现在?这正是她不想在绿屋久留的原因,除了那些敏感的过去,他们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可叹的是,窗外的雨仍滂沱,看来,留在绿屋已是无可避免的定局。

时钟敲了十一下时,她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又迫使她轻叹口气,开口问正掀开钢琴盖子的阿腾:“答娜今天不来了吗?”

“我叫她放假,这种天气走山路来,太危险了。”

“你真是个体贴的雇主。”她道。

阿腾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我真正想的是——某人认同我是个『体贴』的朋友。”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是相当狡黠的。

“而我真正偏好的,不是没营养的唇枪舌战。而是一顿营养丰富的午餐!”

“很好!”他为她的慧黠点头微笑。“那么,这顿营养丰富的午餐就有劳你动手罗!”

狡猾!原来他是用话来刺激她,无非是想让她替他做免费女佣?

不过话又说回来,煮一顿饭根本难不倒她。何况吃是人的本能,也是人与人之间唯一无害的沟通。

于是,时隔将近十年,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山间小屋,何旖旎又再次为阿腾洗手做羹汤。

谁能说这不是命运的安排?但若假设这真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她那双操纵的手,又会将把他们推向什么样的境地呢?

用完午餐,何旖旎从客厅的书架上拿了几本微微蒙了灰尘的书籍,走入房间关上门,阿腾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琴键,这样子过了一个下午。

晚上,晚餐依旧在何旖旎的巧手下完成,可是越来越强劲的山风呼嚎,却让她显得烦躁。

晚餐时,两人同样没什么食欲,但明显的,两人没有食欲的原因不尽相同。

“台风大概真的进来了,风雨变得更大了。”阿腾说。

放下饭碗,何旖旎却一点闲话家常的意愿都没有。

“连电话线路都中断了,真不晓得我是被什么给迷了心窍?竟挑这种天气来到这里。”她怨声载道。

“是啊!我想也是,如果不是迷了心窍,你大概不可能纡尊降贵的来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叶腾,你想找人吵架吗?”这下子她连筷子都放下了,她的语调和屋外的现况相差无几,是一阵的狂暴怒吼。

“不,我比较想像个绅士,称赞你做菜的手艺精进,可是我想即使我如此夸奖你,你也不会领情。”他放下碗筷,推开坐椅,模索的立起。“小旖,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不过是被风雨困住了。”

问题是,他的安慰令她更加沮丧。“该糟的是,我和一个根本不该同被困住的人困在一起。”

“真的有这么糟吗?”阿腾肩膀的线条变得有些僵硬。“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怕我、这么急于避开我?”

是什么?这倒是个可以让她对自己诚实的问题;或许,在她记忆里的某个角落,她一直记得阿腾这张脸。

而她不能对他诚实,也无法对他诚实,因为他们有各自的路要走下去,因此,她只能以愤怒来增加她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决心。

“不要老是说我怕你。”她的语气粗鲁。“我是厌恶……厌恶看见你可怜,却故作笃定的姿态。”同时,她也察觉了自己话里的颤抖。

这句话的确够犀利了,深深的砍进了阿腾的身体,他不只身躯僵硬,连脸部的线条都像被刀凿过了一般。良久,他才木然出声:“是吗?既然厌恶,你当初就不应该来。”

在她看来,他仍然笃定,而他的笃定让她有打他的冲动,因为她已几近落泪。“你以为我喜欢来吗?如果不是何明屯的千央万求,如果不是你那封摇尾乞怜的信,如果不是……不是那盆该死的卡司比亚……”

何旖旎不断的数落,直到数落不下去了,她为自己的恶毒梗塞。

阿腾却意外的听出她话里的情感。“你还深爱着卡司比亚?”

“不,我讨厌你用它们来比喻我,我厌烦透了它们的纤细、优雅。它们是只适合冷凉地带的植物,就像你一样,是个冷漠的怪物。”她的语气近乎唾弃,但语意却泄漏出她暗藏的太多记忆。

“小旖!”

“不要叫我,我讨厌卡司比亚的寒伧,现在的我,偏好是香水或火焰百合那类高价的花。我厌恶卡司比亚,就像我厌恶你一样;等我一离开这里,我非得把它们全扫进垃圾桶不可,就像我把你扫出我的心……”她握拳面向被风吹得嘎嘎作响的窗户,仿佛这样的言语发泄还不够痛快,除非她比台风还早敲破那扇窗。

“小旖!”

“不要叫我小旖,你没有资格叫我小旖,我恨你!”她豁的转身,用比窗外狂风暴雨还要狂暴的声音低吼。

而不晓得什么时候,阿腾已悄悄的移到她身后。

“我知道你恨我,但不知道恨得这么深。”阿腾低语。有时候,恨的深刻便意味着爱更深刻,但他还不肯定自己能否再怀抱这种想望,一种她对他还有着爱情的想望。

“我怎能不恨?你害我失去了那么多,失落了那么多!”她的埋怨中多了层哀戚。

“我知道,我知道。”他满心酸楚的靠近她,直觉的拥抱她。这个拥抱,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真情流露,他真的想安慰她!想抹去过去他所带给她的那些伤痛。

罢开始,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年少时代残留的哀伤,在这一刻像涟漪般被缓缓掀起,讧他们的拥抱充满了认命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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