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检察官就是有这种好处。”齐思思耸耸肩,清雅的面上漾着淡淡笑意,盈盈眼眸静静地圈住她,像是看透一切般清澄。
为什么她总是如此从容,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她愈是从容淡定,袁真澄便愈觉得自己显得无知慌乱,不禁深深叹息,“有什么事?”
“听说你准备与之鹏离婚?”
“他告诉你的?”
齐思思摇头,“我只在你们吵架当晚见过他,隔天他便去大陆了。”
原来那晚他去找了齐思思。她忍不住靶到嫉妒。他说了些什么?当着齐思思的面数落她?说她是让人瞧不起的拜金女郎?
“他没说什么。”齐思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哦?”
“他只是自责不该再让自己当一次傻瓜。”
“那是什么意思?”袁真澄扬眉。
“你想知道吗?”
她瞪着齐思思,美眸变换过无数光彩,最后倔强地别过头,“我不想。”
她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她不在乎!
“我要离开台湾了。”
“为什么?”
“为什么?”袁真澄扬高语音,歇斯底里地,“因为我不想留在这里,因为我没必要留在这里!”
“你恨他吗?”
“当然!他没资格那样对我,没资格那样指责我。他以为他是谁?没人能干涉我袁真澄的人生哲学!”她怒喊着,愤怒重新袭上她心头。
“可是你在意。”齐思思静静应了一句。
她一愣,“什么?”
“你在意他对你的看法,所以你才如此气愤。”
袁真澄一窒。不知怎地,她仿佛有种错觉眼前的女人看透了她,甚至比她自己还看得清楚。
她呼吸抖颤,不觉低掩眼睑,想逃避齐思思的目光。
她仿佛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之鹏会那么怕她。
“你想听听之鹏对你的想法吗?”齐思思忽然问她。
“不想。”她闷闷地拒绝。
“你想。”
“我不想!”她尖锐地反驳,“他怎么想我是他的事,反正我们要离婚了,很快就各不相干。”
“你真的不想听吗?”
“我不想听。”她倔强地回应,明知自己在欺骗自己。
她想听,她在意,她渴望探索之鹏的内心,想弄清楚他真正的想法。
她想了解他,从好久好久以前心底便蕴藏了这股渴望,而这渴望深切得令她心痛。
齐思思似乎明白她内心的挣扎,淡淡开口,“他爱过一个女人。”
她心一跳,迅速抬起眼眸,“什么?”
齐思思默然凝望她良久,接着轻声叹息,“之鹏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女人,很深很深的,就算为她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那一种。”
袁真澄心跳加速,顿觉头昏脑胀,她眨眨眼,看着齐思思清澈的瞳眸,“他……爱过女人?”
“不错。”
“很爱很爱她?”
“对。”
袁真澄倏地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心脏强烈抽痛的感觉,连呼吸也无法轻易平稳。
她双手紧紧交握,拼命告诉自己别在意,拼命告诉自己这不干她的事,但话仍是冲口而出,“那个女人是谁?”
“是晚儿的姊姊,早儿。”
“早儿?”
“齐早儿。”
第十章
齐早儿。
原来他曾经深爱过她,原来他曾经那样深深爱过一个女人。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如此玩世不恭,一直如此浪荡于情场,视女人若无物。
他曾经深爱过齐早儿,曾经为她心痛心碎,为她镇日买醉,甚至为她封闭起自己,在自己的心门外再加上几道紧密的锁。
所以那张相片才会看来如此寂寞。
袁真澄想起第一次到鹏飞楼时,她曾无意在他房内瞄到一张相片,深深为其中男人的眼神而震动。
“那是一种……充满寂寞的眼神,他在寻求着什么东西,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份情感……”
她曾经那样说过。
而他的确在寻求着什么,他在寻求的是一份真挚的感情,纯洁真诚、不夹一丝杂质的感情。
她是傻瓜!袁真澄嘴角拉起苦涩的微笑。
她是傻瓜。
他是那样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而她却用那种方式伤害他。
她忽然明白那晚黎之鹏为什么会问她那些问题了。
他想知道她对他是否存在着感情,他想知道如果他破产了,她是否还愿意与他维持婚姻。
她心脏忽地绞紧。
他想知道的原来只是这些,他只想知道她爱不爱他而已,她却抗议他没有权利质问她。
只是一个男人在爱上一个女人时想要求的回应而已,为什么她会反应如此激烈?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从那种冷酷的男人变得开朗?”
“为了一个女人……他很爱她,她应该也爱他,却选择嫁给他哥哥。”
“为什么?”
“因为他哥哥不喜欢她,而她无法忍受有任何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是个极端虚荣的女人。”
而她和齐早儿有什么不同?同样崇拜虚荣!
只是齐早儿爱的是众人团拥她的高高在上感,而她爱的是大量的金钱。
她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对她们而言,爱情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她们会为了自己的虚荣不惜伤害一个男人——
一个深爱她们的男人。
可是她不想的,她并不想伤害之鹏,从来不想。
“我不想伤害他的,妈妈,因为我爱他。”袁真澄深吸一口气,晶莹剔透的泪珠伴随着这句告白不停坠落。
狂风席卷着她站在母亲石灰色墓碑前的颤抖身子。
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她在不是母亲忌日的时候来到这里。
她一向要求自己坚强,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都不许前来母亲墓前诉苦,但这次她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因为她需要母亲的谅解。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她颤然低语,“你会原谅我吗?”
因为母亲临死前曾要她立誓不许爱上任何男人,尤其是那种一文不名的。
“可是我决定一辈子跟随他。”她喃喃低诉,用衣袖抹去颊上泪痕,语音坚定,“即使他真的破产。”
她蹲,在母亲面前留下一束洁白的姬百合,接着转身离去,步伐如风。
她必须在之鹏签下离婚协议书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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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之鹏瞪着静静躺在他办公桌上封缄的文件,没有费事打开它。他知道装在里面的是什么,不需要加以确认。
那是她派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
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他从广州回来后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黎之鹏自嘲地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想面对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认清了她是怎样一个虚荣的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想与这种女人纠缠不清?
他应该干干脆脆签字离婚的,履行当初合约分她一半财产,从此和她各不相干。
就像他去大陆前那晚在思思面前立的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摆月兑她。
“可是你爱她。”思思只说了这一句。
“她不值得!”他激愤地低吼,“她跟早儿没两样。”
“我觉得她不像那种女人。”
“你不了解她。”他冷哼一声。
“或者。”她淡然回应,“可是我见过她看你的眼神,那不像完全没有爱。”
“或许她有一些在乎我,但她最爱的永远是钱。”
“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她!我告诉她黎氏快破产了,你没见她脸上那副震惊的表情。”
“或许她只是为你担心。”
“她更担心自己拿不到钱。”
“之鹏……”
“我决定了!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摆月兑这种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