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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纯素心兰 第29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

一念及此,他笑声忽地一敛,只余灼亮的眼神蕴着淡淡的嘲讽。

昂起头颅,他让自己深幽的黑眸坚定地回应齐浩天冰冽的眸光,接着,嘴角微微弯起,高举双手将那薄薄的支票一分为二,从中撕裂。

两片纸以极佳的弧度划过空中,坠落地毯上。

“听说你签了离婚协议书?”

听见这句充满强烈质疑的问话时,严寒并没有自办公桌上抬起头来,而是继续核对方才秘书交上来的文件。

“回答我啊,该死的!”黎之鹏冲上前用力敲他办公桌,震得档案一阵跳动,“你是不是签了离婚协议书?”

“是。”他终于闷闷地应道。

“为什么签?你真准备跟晚儿离婚?”

他不语。

“你成哑巴啦?”黎之鹏怒意更盛,“回答我啊。”

他忽地抬起头来,“是!我准备跟晚儿离婚!”

黎之鹏一窒,因为他近乎咆哮的嗓音以及锐气逼人的眼神,“为什么?”

“因为这椿婚姻已经没有持续的必要了。”

“为什么不能持续?”

“因为我达不到她的要求,还要这场婚姻作什么?”

“什么要求?”黎之鹏皱眉。

“安抚她的父亲!”严寒吼道,“既然跟我结婚一点也不能令齐浩天安心,晚儿还有必要继续与我持续这场婚姻吗?”

“你!”黎之鹏双眉紧锁,锐利的眼神直逼严寒,“你和晚儿结婚只是为了让齐伯伯安心?”

“是又怎样?”

“天!”黎之鹏倒抽一口气,忽地将一本杂志摔到严寒面前,“那么这上头说的是真的罗?你跟晚儿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什么?”严寒闻言呼吸倏地一紧,急忙拿起杂志翻阅,在见到以一整页刊登两人结婚照的专题报导时,他脸色立即一阵苍白,不禁低声诅咒,“该死的!这是谁做的好事?”

“显然是那个叫丁维安的女人。”黎之鹏冷冷地回应,“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女人会地胡说八道!”严寒瞪好友一眼,高声怒吼,“该死的,丁维安竟然在周刊上胡言乱语,她竟敢这样伤害晚儿!”

黎之鹏完全没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告诉我你对晚儿究竟是什么心态?”

严寒慕地咬住下唇,他扬眸回应好友精锐的眼神“我爱她。”她终于低喃一句。

“我就知道。”黎之鹏锐气逼人的眼眸终于闪现一丝笑意,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你打算怎么做?”

严寒却没有立即回答,双眸依然瞪着杂志。

“严寒,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坐视不管吧?”

“当然不会。”严寒语气坚定。

接着,他伸手执起话筒,迅速拨了个号码。

“你打给谁?”黎之鹏问道。

他没理他,按下按钮让电话声音流泄出来。

不久,清楚明快的女性嗓音清晰地传送到两人耳际,“喂,访问哪一位?”

“我是严寒。”

“严先生!”女人似乎很讶异接到他的电话,语音微微扬高,“有何指教吗?”

“听说我最近成了一则小道消息的主角。”

“我们都听说了。”她小心翼翼应。

“我想提供你一个独家专访的机会。”他语气平淡,“有兴趣吗?”

“独家专访?”她仿佛不可思议地惊叫起来。

“或者我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不,严先生,请务必将这个机会留给我。”她反应迅速,“能够访问你是我的荣幸……”

一分钟后,两人的对话结束,办公室内重新恢复静寂。

黎之鹏首先开口,“这就是你补救的方法?”

“不错”。

“你打算说些什么?”

严寒没回答,湛幽的黑眸只是盯着周刊杂志上的照片。

不知怎地,在这样混乱的时候他的眼睛竟还是忍不住被照片上巧笑嫣然的她深深吸引。

从她举世无双的透明眼眸,到胸前静静躺着的素心兰练坠。

她总是戴着那单项练,那串黎之鹤送的项练。

她现在依然戴着吗?

齐晚儿伸手到颈后,解下十年来从不离身的项练。

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隔她与这个世界,不论是钢琴或是这串素心兰项练。

她将练子轻轻放在掌心,看着嵌着钻石的素心兰静静躺在那儿,眼前一阵朦胧,恍若一朵独自挺立的素心兰正幽幽绽放她面前。

只有遗世独立,只有文静素雅。

她在欺骗谁?一颗泪珠沿着脸颊坠落,玫瑰唇角却扬起淡淡自嘲笑意。

她从来就不是真正能够享受孤独的素心兰啊,不是永远无怨无尤,静静独立于空谷的素心兰!

她一直在等待,渴盼着有人能帮助她开启心门,能真正碰触她内心,能真正解救她免于沉沦寂寞苦海。

她不要这个世界只有声音,只有钢琴,只有她。

她要一个真正了解她的人。她要一个能发现总是静静躲在角落里的地,将她视为世间唯一的人。

她——要他。

她忽地咬啮下唇,用力之猛几乎渗出血来,但她丝毫无所觉。

因为强烈的心痛早已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

在重见光明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忍受着不到他。

她从前究竟是怎么忍受的?怎么忍受只听见他的声音,只能凭感觉猜测他的一举一动,怎能忍受着不到他俊逸的脸庞每一个最微妙的情绪变化?

她怎能忍受看不到那双黑眸,那对只要一瞥便足以深溺其中的幽深寒潭?

当他的每一条最细微的纹路都深深刻在她心版,她才蓦然了悟自己曾错过许多,而这番了悟带来了更深沉强烈的渴望。

那么,他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呢?俊挺的眉峰纠结时又会怎样让人心痛?如果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圈住她时,会是怎样让人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走起路来的姿势是怎样的?阅读书本时会是极端专注的模样吗?他听不听音乐?如果让他听她弹琴,脸上会显现怎样的神情……。

每一个问题都将她推往另一个问题,每一个无法填行的渴望都带来另一个更加强烈的渴望。

看得见原来也是一种痛苦。

她看世间的不完美,看见自己的脆弱;更折磨人的是,虽然看得见却看不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这样的痛苦她无法承受,真的没有办法——“晚儿”

一声低哑急切的呼唤催促地扬起头来,眸光瞥向那个刚刚踏入她卧房的老人,他面色奇特,握着一本杂志的手不停抖颤着。

“爸爸。”她静静凝望他,静静开口,“如果你是来要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婚。”

“为什么不能?”齐浩天噪音抖颤,这两天与她的交涉实在令他大惑不解,他不明白女儿为什么明明不想见那个男人,却又一直不肯签离婚协议书。“晚儿,我实在搞不懂。”

“有一天我会签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签?”

到东亚真真正正步上轨道的时候,到严寒即使失去齐家女婿这个身分仍然不会失去所有的财务援助,得到银行团全心信任的时候。

齐晚儿别过头,不愿告诉父亲她内心的挣扎。

她不愿现在离婚,因为她知道东亚仍然需要齐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分目前对他尚有利用价值。

只要她还能帮助他,她就会竭尽全力。

但父亲不会了解的,他不会了解他这个口口声声说不想见到严寒的女儿其实极端渴望见他,却又自卑地了敢见他。

因为她爱他,但却不值得他爱。

为什么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呢?早在刚认识他不久她便爱上他了,所以才会一直不停地追寻着他,所以才会向他提出这椿契约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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