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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娃娃 第34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SAY,WHATCANIDOFORTHEE!WEARYTHEE,GRIEVETHEE?

LEANONTHYSHOULDER,NEWBURDENSTOADD?

WEEPMYTEARSOVERTHEE,MAKINGTHEESAD?

OH,HOLDMENOT,LOVEMENOT,LOVEMENOT!LETMERETRIEVETHEE﹒

ILOVETHEESO,DEAR,THATIONLYCANLEAVETHEE.

说,我能为你做什么!令你厌烦忧戚?

倚你肩头,将新负担予你添上?

将我泪洒落你脸容,令你悲伤?哦,别抱我、别爱我!让我拯救你。

亲爱的,我爱你之深使我只能离开你。

季海平将黑幽幽的眼眸调向窗外,眉尖微微蹙着,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轻抚着细致的书页。

这本英诗选集是梦婷少数忘了带走的东西——她竟忘了带走这本诗集!而他,将它带来美国。

季海乎苦笑。或许是上帝怜悯他,要他借着这本书倾泄对她无限的思念吧。

这段日子他总挣扎在自己放她高飞是对是错、该或不该的迷思中。

伊莉莎白,勃朗宁却给了他答案。

他做的是正确的。

为了让梦婷幸福,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她的负担,为了不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他选择和她分离。

而今早,他收到她自台湾快递来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附着一张便条。

便条上是她秀丽的笔迹:律师告诉我离婚协议需要夫妇同时在场,在两名证人的见证下签名才告成立。我明天要去英国了——有关那个规定,对你的律师而言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他明白梦婷的意思,她不愿意再和他见面。

其实,他又何尝敢冒险再见她一面呢?只怕一见了她,他就再也无法放她走了。

他再次对自己苦笑。

内线电话打断他的沉思。“副总,”方巧玉的蛋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台湾长途电话。”他神经绷紧,“谁?”

“一位丁小姐。”

丁小姐?丁宜和?梦婷的至交好友?

他迅速接起电话,“我是季海平。”

“马上回台湾来,季海平。”她劈头就说。

“什么?”

“现在,马上!否则明天早上梦婷就要到英国去了,十点二十的班机。”

他闭闭眼,“我知道,和程庭琛一起。”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走!她不想跟程庭琛走!”丁宜和在话筒的另一头怒喊。

他震惊莫名,“为什么?”

“你该死的是哪种白痴?竟然看不出她爱你!”她语气出奇地暴躁,“她爱你所以舍不得离开你,她爱你爱到连你有外遇,她都无法恨你!”

他倒抽一口气,“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白痴吗?我会弄错自己好朋友的心情?”

季海平脸色刷白,讷纳地无法吐出一句话来。

“听懂了没?现在立刻回湾来!”她口气凌厉,“我可不许你伤害我最好的朋友!”

币上电话后,季海平有好一阵子的茫然无措。

丁宜和的话有如炸弹般震得他惊愕莫名。梦婷爱他,她爱的不是程庭琛,是他!

他一只手颤抖地模索着电话按键,“方秘书,替我订机票,我要立刻回台湾!

务必要最快的一班飞机——”

拜托!让他及时赶回去吧……

早上十点。

他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再见她一面,来得及对她表白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爱意吗?

季海平在机场大厅惶然四顾,找寻着那个总是牵痛他心的倩影。

拜托,让他找到她,让他见她一面。

找不到,他找不到她!难道她已经出关了吗?

季海平勉力排开人群,冲向出境处。

是汪梦婷。

她竟真的站在那儿,在他面前不远处,正与程庭琛一起通关。

程庭琛单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头望她,似乎正跟她说些什么。而她,轻轻淡淡地一笑。

他瞠目望着他俩出关。

不要走,梦婷,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他不晓得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不晓得在心里悄悄恳求了多少次,却已来不及了。再一次,他们在命运中失之交臂。

IMUSTDOWNTOTHESEASAGAIN,TOTHELOVINGSKY﹒汪梦婷凝望着窗外愈来愈渺远的景物——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她脑海里还回旋着叶慈的这句诗?

她摇摇头,叶慈错了,一个人不该妄想去了解海的,那么深不可测的未知只会让人茫然痛苦、不知所措;更不该爱上海,那只会是令人心碎的折磨。被它俘虏之后,不仅挣月兑不了,甚至无法憎恨隐藏在它温柔表面下的残酷,只能沦陷、沦陷、无助地沦陷……

“忘了他吧,”程庭琛盯着汪梦婷一径望着窗外的柔美侧面,低声说道,“像那种世家子弟总是将女人当成装饰品,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人伤神呢?”

她没有回过头来,只淡淡地应道:“海平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

“梦婷,到现在你还这样为他说话!”程庭琛又痛又急,“是他有了外遇,他背叛了你啊。”

“我宁可相信他是寻到了真爱——孤独的海终于有了伴侣。”她笑得缥缈,“他需要有人爱他。”

“梦婷,这是什么意思?”程庭琛不自觉地紧抓住她肩膀,“难道你不打算忘了他?”

“我会努力的,努力忘了他。”她喃喃低语。

对,她要远离,远离那片难解难测的海洋,不再妄想去了解她无法猜透的眼神,那只会带来痛苦,无止尽地痛苦。

她缓缓伸出手,抚着身旁的小玻璃窗,玻璃因她手指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

程庭琛凝望她良久,柔声建议,“你睡一会儿吧。”“嗯。”她轻轻点头,柔顺地阖上眼眸。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程,她除了起来用过一次餐外,一径闭着眼。

有时是真正地入睡,大半时候却是挣扎于半梦半醒之间。

让她的神智再度恢复清明,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汪梦婷倏然睁开眼,“怎么回事?”

机内的广播回答了她的疑惑,“各位旅客,我们现在正通过一道强烈的乱流,各位请系好安全带坐在原位,保持镇静。”

“别担心。”程庭琛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乱流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乱流非但没有过去,机体反而摇晃得更厉害了。

头顶的行李箱门开始微微地松动,甚至可以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机体跟着开始倾斜,乘客惊慌的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汪梦婷紧闭着双眸,难道她会命丧于此,因空难而与世长辞?

她脑海里迎速掠过几条人影,父亲、哥哥们、宜和——

还有海平。

她倏然张开眼,直直地瞪视前方。

海平,海平,海平!

一股强烈的绝望忽地攫住她,她紧紧捉住椅子的扶手,抑制着急欲冲出口的吶喊。

她想见他!

“海平!”汪梦婷不自觉地开始吶喊,“海平!我想见你……”她双手掩住脸,泪水纷然跌落,语音破碎,“我好想见你,一分钟也好……”她爱他,爱得心痛;她想见他,想得神智迷离。

她不想死,不愿在与他相隔如此遥远的时候死去。

如果她必须在今天离开人世,请让她见海平最后一面吧!

IMUSTDOWNTOTHESEASAGAIN,TOTHELOVINGSKY.她要见他——即使只有短短几秒也好,只要来得及告诉他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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