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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屋魔恋 第12页

作者:姬小苔

文莉也笑,笑得深沉,但她哄孩子的确有一套,碧随乖乖地吃完那顿饭,没有再出状况。

出了餐厅,碧随的敞蓬车和马莎拉蒂并列。

碧随把车钥匙往我手中一塞。

“干什么?”我板起面孔。

“我不敢开车,警察会抓。”她苦着脸,很乖很乖的样子。

“我先走了。”文莉识相得很,风度仪态都可以打9O分,完全不巴望替安兰出头。

“人家走都走了,还张望什么?”碧随见她发车后,用膝盖顶我。

“别胡闹。”我替她开车门,心里一肚子气,安兰在台北的旧识还不少,如果文莉略加喧染,我会成为诱拐女童故事的男主角。

“我又怎么了嘛!”碧随喊冤。

我把车门重重一开,只求速速把她送回家。

“那么生气,何必理我?”她也不管街上人来人往就冲着我大叫。

我一路飞车把她送回去,车子就停在她家门口。

“你对我不好会后悔的。”

我该后悔待她太好,才被她牵着鼻子走,到家后,我立刻打电话给安兰的母亲,现在我已经自逝者的阴影中挣月兑出来,应该见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我的声音,就发出了哽咽声,但还算节制,吸吸鼻子问我,这一向可好?

我告诉她,在乡下买了房子,一切安定下来,预备明天就去看她,她高兴极了,连声说如果方便随时欢迎。

打过电话,我去冲凉,从画室一出来,就看见碧随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进来的?”我用大浴巾擦拭湿源源的头发。

“跟在你后面啊1你好笨,竟然没有发现,如果我是强盗你就死定了。”

“这么晚了,你不该待在单身汉的家里。”

“谁管得着?”她冷笑。

“我不欢迎。”我拉开门:“我还预备在这里住下去,有任何的流言对你我都不好。”

“胆子真小。”她顾盼之间,流露出万端风情。“这是鬼屋,你不怕?”

“怕什么?”

“如果魔鬼出来,会吃掉你。”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了,你担心被季阿姨晓得,真狠心,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她叹了一口气。

“别胡闹,快回去。”

“我不是胡闹!”她站起来,搂住我的肩膀:“我也不回去。”

她身上的香风一阵阵传来,我打了个喷嚏。

“今天晚上我陪你。”她的嗓音低哑,魅力十足,但我也不会忘记她是只有16岁。

一朵尚未绽放的蓓蕾,凡是人类都应当晓得爱惜。

“你不会吃亏的,”她索性明说:“我既然来了,就打定主意不回去。”

“你想做什么?”我挣开她那蛇一般的臂膀,如果我现在衣着整齐或许好一点,赤着上身和她厮缠实在尴尬。

第五章

“我想做什么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提醒。”

“拐诱未成年少女要吃官司的,”我终于勾到了方才丢在椅背上的衬衫,赶紧披上身。

“有谁会告你?”她耸肩,像玉一般白的面孔嗤嗤笑:“除了那个白痴妹妹,我别无亲人。”

“有,我的良心。”

“良心一斤值多少钱。”

“我的人品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我冷冷地,在这燠热的夏夜,我不是完全没有,但我一定得保持冷静。

“高贵的人品是你的包袱。”她笑:“你省省吧!人应该懂得及时行乐才不会辜负人生。”

“中年人跟小女孩对人生的欣赏角度不同。”我拿开她轻按着我胸口的手,她这样做,简直像是——勾引。

“就算你是中年人好了,也不至于成为槁木死灰,我就不相信你除了妻子以外没碰过别的女人。”

“请你尊重别人的隐私权。”

“何必紧张呢?”她笑吟吟地:“我又不会欺负你。”

“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

“早就放暑假了!”她躺在沙发上,玉体横阵,身上短小的衣着比没穿还更暴露。

她胡闹也该有个分寸,我对她完全失去了耐性,大喝一声:“给我出去。”

她听我吼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沙发上掉下来,诧异地看着我,在我还预备吼第二声时,成串的眼泪自她那双大眼睛中滚了出来,肩膀一耸一耸地,非常楚楚可怜。

我心软了下来,想过去安慰,又怕她占了上风顺手给我一耳光,那我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别哭了!”才一出声,我所有的威风都跌进谷底。

她嘤嘤而泣,把我的劝告当耳边风。

“我说别哭了!”我不得不提高声音。

她啜泣声更大,这回理直气壮:“你又凶我。”

“向你赔罪行不行?快回家去,你坐在这里哭成什么话!”

“老冬烘!”她站起来,临走忿忿地摔了两下门,才扬长而去。

她脾气大,脸女敕,但我可不敢保证下回我通不通得过考验,她一次比一次野,说不定我会糊里糊涂掉下去也不一定。

暂时离开这里是上上之策。

我仔细地检查了各处门锁,然后早早上床;即使是维多利亚女王来敲门也不去开。

正似睡非睡之际,远远地,又飘来了月随的声音,还在唱那首涉江。

我张开眼睛,凝神细听,凄怨的歌声在风中断断续续,似乎遥不可及,但又字字在心。

我想起了安兰,想起了年轻的时光,不禁一阵怆然,我也曾有过年少意气风发的日子,但青春已再不回头。

那支歌一直唱到我入梦,在梦中隐隐地飘着。

也许我真该找唱歌的人谈一谈,她那千言万语无处倾诉的心情,正是我的落寞。

第六章

岳母事先没有任何通知,就派了司机老史来接。

“老太太惦念着你!”老史说。他在安兰家工作了一辈子,非常的忠心,对我的离去颇有不满,现在可逮着了机会。

我正有上老太大处的意思,略事收拾就上了他的车。

“先生您还年轻,这么荒僻的地方可住得习惯?”老史倚老卖老地打开话匣子。

“这里安静,我很喜欢。”我淡淡地说,车窗外忽然飞驰过一辆车子,是碧随,驾车的德性嚣张极了,一头长发全部散开,被风吹得怒飘,火红的T恤热力十足,从右侧超过我们后,还胜利地瞪过来一眼。

老史也不甘势弱地对她按喇叭,表示抗议,两位有个性的人士算是碰在一起了,我倒向后座,闭目养神,不过问他们间的输赢。

可是碧随并未因此干休,她的车子始终不疾不徐地挡在前面,像有意捣蛋,老史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拿她没奈何。

可是到了镇区附近,碧随的气焰全部消散,我正在想她怎么退出了,只见一辆公路巡逻车向这边驶来,她变得再乖也没有,居然在树荫停了下来,我们经过她时,还看得见她朝车里翻白眼。

到了代表新村,老太太盛大欢迎,要厨子做了满桌的菜。她这是爱屋及乌,现在哪怕是安兰养的一条狗,她都会视若亲人。

说来她的后半生也够坎坷的了,年轻的她是早期的留学生,嫁了门当户对的才子,又当选上了中央委员,非常的得意,但后来,她不但失去了丈夫,还几乎失去一切,千辛万苦地把女儿带到台湾,再进入政坛后,才算又站了起来,但为了安兰,她守寡一辈子没有再嫁。

安兰的猝逝,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半,说话声音也不再那么气势逼人了,一离开工作,她简直就变成了一个老太太。

乍见到我,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看得我心里好难过,但幸好她仍算自制,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兰从前住饼的房间,仍然保持原样,像是她从未离开过,连新糊的壁纸都是原先的水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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