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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屋魔恋 第6页

作者:姬小苔

我问他既然老先生诅咒过,为什么除了白石居外,别的房子住了都没事。

“白石居是龙眼。”他对我的无知详加解释:“别的地方不是不要紧,但谁在那里盖房子,就是破了老先生的风水。”

什么时代了还有人相信这个。

“不管你信不信,那房子就是有问题,如果你事先来这里问过,谁都告诉你不能买。”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既然买了,住了,又能怎么样?

“你应该请道士去念经,把老先生的毒咒解一解。”他热心介绍:“喏!你看。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庙,你去找他们做法事,说不定还可以挽救。”

我到餐厅吃中饭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女侍来问我吃什么,我用餐牌遮着脸,生怕她会嚷出来:“啊呀!戴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我回到台湾很可能是错误的决定,这是全球资讯最发达的几个地方之一,我原应选择喜马拉雅山,恐怕那才是世界唯一清净的处所。

播午间新闻时,女侍把电视打开,画面上那个无所不知的女主播正在介绍山村小筑,当然,这回她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介绍外观,我正在想她有阴沟翻船的时候,画面上一转,竟然转到艺术学院的舞蹈教室,一名少女正在天鹅湖的音乐中翩然起舞。

那是桂碧随,我睁大眼睛。

女主播向全国的观众介绍,这便是“白泳装少女”。我吃惊得差点把新买的太阳眼镜跌落在汤碟里。

女主播太有办法了,不过,她若晓得找到的是冒牌货,不知会有何感想。

回白石居,我站在客运站足足等了一个钟点才等到车。

那个脚踏车店的老板说得对。至不济我也该弄辆自行车来骑。

到了村口,警卫递给我一大堆名片,全是今天慕名来访的人士,我太出锋头了!如果安兰还活着,也许会觉得宽慰,尽避离开了人文荟萃的纽约,我仍然不是无名小卒。桂碧随的意大利车停在我门口,人坐在阶前,白衬衫蓝工装裤,长长的双腿一晃一晃,做尽无聊状,见我进来一跃而起。

“你到哪里去了,等你半天!”

“有事?”

“有人请我拍戏,跟你商量商量。”

“胡闹!”我作听诉状。

“马上放暑假,我会很无聊。”

“可以做的事很多,小孩子拍什么戏?”

“不拍戏可以,你陪我!”她耍赖。

“关我什么事?”

“一切因你而起!”她在门外叫。

“你兴致那么好,就去拍吧!”我没功夫跟她闲扯,她太顽皮太不可捉模,任何成人碰到她只有头痛的份。

“你欺侮我。”她拍门,把门拍得括嗒括嗒响。

我走到画室去时,她也跟了进来。

“我陪你。”

“我画画不用人陪。”

“我可以当你的模特儿。”

“碧随,别闹成不成?”我叹口气。

“我坐在旁边,不讲话?”

她果真赖定我,起初乖乖地看我调色,但开始画时,她又发表高论,我瞪她一眼,她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又聒噪如故。

我打开门出去,她低声下气地问:“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安兰,前天,我在后山上亲手挖了一个坑把她的坛子埋下去,这是她的要求,她不介意任何仪式,临死前握着我的手说:“我什么都不要,但是你到哪里都得带着我。”

我依了她。

碧随跟着我在土堆前,是一声不吭了,但不断往小湖里扔石子,扔得人心烦。

她跟月随真的不一样,月随那么害羞,那么容易受惊,她却像只小鸟,非常地不安份。

“我知道这里埋的是谁。”她突然将一大把石子通通丢进水里,然后发起脾气来说:“你老婆死了都死了,你光是想有什么用?”

我严厉地叫她走,她被我的态度吓坏了,倒退两步,差点跌进水里,等站稳了,呜咽地说:“你凶什么凶!有什么了不起。”

我见不得女人哭,尤其她还有一大半是小孩,心软了下来。

“碧随,你去旁边玩成不成?”

她随我进屋,大大方方坐在我的沙发上,我煮完咖啡出来,她已经缩在上面睡着了,颊上还有一滴泪。

我拿了饼干出来,她闻到咖啡香,迷迷糊糊地揉着双眼。

“洗过手才许吃!”

她伸伸舌头,去洗了手,她父母去世得早,完全没有教化,可是我初见她时,她又能把场面弄得有模有佯,像个大人。

也许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矛盾的混合体,一方面要装成人撑起一个家,另一方面稚气未月兑,属于儿童的那部份老要跳月兑出来。

她吃饼干时嫌难吃。

“只有患胃病的人才吃苏打饼。”她说味道不好却连连吃了好多块。

对于敝人的咖啡她却没有计较。

“只准喝一杯,小孩喝多了睡不着。”我不准她再往杯里头倒。

“我不是小孩。”她果然抗议。

“有没有人告诉你吃东西时不许说话?”

“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她赌气站起身来,拍拍:“我受够了你,我要走了。”

“走之前把我的钥匙留下来。”我一听她拍裤袋的声音就有问题,走过去在门上一模,备份钥匙果然无影无踪。

“谁拿你的钥匙!”她的脸红起了。

“拿出来。”我板起脸。

“你搜好了!”她认定我不可能做这种事,叉起腰,成心胡闹。

看着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我就是要生气也气不起来。

“来搜吧!来啊!”她见我没有行动,更加挑衅,跳来跳去,就等我上前抓住她。

“不成话!”我瞪她。“你马上就是个大姑娘了,还做这种儿童行为,应该晓得惭愧。”

“喂!捉贼要捉赃,你赖我也得有证据。”碧随得意非凡,“你诬告我,会倒楣的哦!”

我现在就够倒霉的了,还用得着你诅咒。

“怎么不说话了呢?”她谨慎地绕过我身边,见我端坐不动,胆子更大了。

“你尽避拿去,我马上就叫锁匠来换锁。”

她变了脸色。气冲冲地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又改变主意,大串的钥匙从她手里飞过来,差点儿砸中我的脑门。“还你!还你!小器鬼!”

她气咻咻地叫,跑了出去。

头一回见面,她还懂得礼貌,会说再见,现在才知道她的难缠。

我半躺在沙发,原先只想打个盹,却不料真的睡觉了。梦中我又听到窃窃私语,奇幻的感觉使我强迫自己醒来,一睁眼,果然看到一个白白的影像在楼梯上走,这回我可抓到它了,我跳了起来,只觉血气上涌又脊背发冷……那团白影子就在我眼前飘,吓得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魂飞魄散……

我终于鼓起勇气冲上楼,但那团影子并末因我抓住它而消失,相反地,它竟是个实体,我用力抓到的是一件衣服,里面没有任何内容,这太恐怖……我立刻放掉它。

但单等我一松手,它又在那里虚晃,我既惊且怒,这是我的屋子,花了好几百万元买下的,凭什么有异物侵入?可是正举棋不定间,那件衣服又飘上我的头顶,直罩下来,我惊叫出声,拼死力挣月兑开,只听“嗤啦”一声,衣服被我扯裂了,连吊着衣服的长线也被我硬扯了下来,我甩掉衣服跳上楼,躲在门背后的果然是碧随,手里拿着一根竿子还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拽住她,啪啦啪啦地狠狠在她的上打了好几大巴掌,打得她哭起来。

“马上离开我的房子,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别怪我不客气。”

她泪汪汪地跑了,过了好半天我的血压才降下来,气平之后,我对自己竟如此容易动怒也感到不好意思。碧随还是个孩子,我这样暴躁地责打她实在有失长者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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