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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盼盼 第23页

作者:黄朱碧

才满周岁就给送来了?“好可怜,你爹娘怎捨得?”盼盼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无父无母,四大皆空。”微宁倒很淡然。“洗脸去吧,还有早炉要做呢。”

“先吃饭行不行,我好饿?”到慈宁寺以来,亚萍几乎天天喊肚子饿。

“午时正,方进齋堂进食,这是规矩。”

“那,可不可以吃点别的?”素菜很淡,很难下饭。“例如……呃……”她们是“准”出家人,总不能要求大啖鸡鸭鱼肉吧?

“过几天就习惯了,先忍着吧。”亚娟朝亚萍眨眨眼,不知作什么暗号。

“无相。”微宁喊道。

盼盼一时忘了她叫的是自己,犹低着头讥哩呱啦和亚萍咬耳朵。

“无相师妹。”

“哦,噢什么事?”

“师父交代,说你字写得好,遣你从今天开始负责抄写经文,一天十二篇金刚经有没有问题?”

“一篇金刚经几个字?”字写得好可也不是这样操法。

“没数过,大约六十。”

“什么?那不写死我了?”盼盼气炸了,拉着微宁的手,准备好好据理力争一番。“你搞清楚,写字可不是吃饭,一囗可以扒进一大团,且……”喂,你干么直盯着我看?打数天前入寺起,这小娃儿就目光呆滯,有时像木樁一样直愣愣的望着盼盼,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师妹为何要捲款潜逃?”微宁突问。

“你别含血喷人,我们姑娘她——”亚萍性子急,马上欲冲口反駁,幸亏盼盼及时拉住她。

“师姐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事出必有因,得先弄清楚再图后计。

“昨天寺里来了名香客,手里拿着一张图像,画得和师妹你几乎一模一样。好美!”微宁两眼又痴痴地望着盼盼出神。

“知不知道那名香客的身分?”

微宁摇摇头。“不过她说她是紫宸堡里的人,奉了漕帮豫施主的命令而来。”

豫顥天?他竟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栽她的贓?盼盼相信她的头一定开始冒烟了。

“师太看过图像之后,可说了什么?”万一马脚已被瞧出,她们就得及早离开这儿。

“没。师父说,我们寺里没她要找的人。”

好加在!四个人提心弔胆地徐徐吁了口气。

※※※

位于寺后的菜园十分僻野,四个落难美少女委坐一地。早炉完毕,粗活才正要开始,她们已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风姑娘,你快想个办法,要不我铁会饿死在这里。”习惯了风軒的大鱼大肉,突然一天只吃一餐,吃的还都是些青菜萝蔔豆腐,几天下来,她们已形销骨立了。

盼盼何尝不苦,她只是隐忍着不说而已。“今日天晴气爽,万里无云,很适合到郊外走走。”

“我现在哪走得动,别说郊外,我连慈宁寺,都走不出去。”亚萍蠟黄的脸活像个难民。

盼盼不以为然地瞟她一眼。“从这过去一点,据说有条溪流,溪流很浅很濁,经常见到鱼儿游来游去。”她不仅把地形都模熟了,还不知何时揣了一袋炭火在手里。

“有鱼有火,那不就可以……”脑海里马上浮现香喷喷的烤肉,嘴边宛似已有垂涎。

“噓!”盼盼摀住亚娟的嘴巴,低声问:“去是不去?”

“不去的是傻瓜。”亚萍刚刚还两脚发软,这会儿已振臂高呼,一派神清气爽。

四个人兴奋异常地往后山跑,没察觉斜坡上一个头戴笠帽,风薝展书的,披一件大斗蓬,作任侠裝扮的男子。

这人已出现过几次,每次经过菜园时总在田梗旁佇足良久,因他老低垂着头,是以盼盼她们始终没看清他的长相。

“他不会妨礙咱们打『野食吧』亚萍老觉得他有点怪,哪儿不好看书,偏选这荒郊野地。

“管他的,大不了待会儿分他一点也就是了。”亚娟亚萍亚倩各个捲起袖管,拉起袍裙,兴沖沖地就预备往溪里捉鱼祭五脏庙。

那公子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拎着一只竹篮,走到盼盼身旁的一块大石上,冷不防地将竹蓋子掀开——

是三条烤得金黄的鱼!

“老天!”大夥不约而同一阵低呼。

鲍子揭开斗笠,赫然竟是豫顥天。盼盼心口倏然揪紧,血脈不顺地有些气促。

“久违了。”他无视其他人的存在,眼中满盈的只有盼盼的身影。

“他是谁呀,风姑娘?”亚萍已经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他是……”盼盼忐忑得舌头打结,只知猛嚥唾沫,稳住心神。

“各位是不是饿了?”豫顥天把竹篮推向众人。“请慢用,不要客气。”

“给我们吃的?”瞧他和盼盼说话的模样,他二人应是旧识,既然人家好心好意送来,她们可就却之不恭了。“那……谢谢喽。”

抓过篮子,一手一条鱼,风捲残云,早把慈愿师太的五戒拋到九霄云外。

“风姑娘,你不来一点?”

“不,我……”唉,她苦恼都来不及了,哪吃得下。“呃,你……”拿什么当开场白呢?真是说什么都不对,也都没用。

豫顥天也不肯先开口,只端着炯炯凌厉如锋刃的星芒凝向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不要这样看着我,求求你!这样的眼神令她慌乱得好无措,要打要骂她悉听尊便的呀。

夕阳笼罩的山林宛如洒了金粉的太虛幻境,潺潺溪流奏出美妙的乐音,迎风招展的野花争奇斗艳地尽现丰姿。这般如诗如画的美景该襯以繾綣的情爱才是呀。

但,目下所及完全大异其趣。亚娟她们狼吞虎嚥,几乎连鱼骨头也一併干掉,饥饞且大剌刺地吮着手指头;而她和豫顥天四眼交织,各怀重重心事。时间像过了一百年那么长,他二人快将化成蛹了。

“呀,真可囗,”亚倩喜孜孜地问:“多谢你了,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豫顥天。”他回话时,眼睛仍紧盯着盼盼,一瞬也不瞬。

“嗄!你就是……漕帮帮主?”亚萍駭然惊惧,慌张地抖落了手上的鱼骨头。

“你是来抓风姑娘回去的?”亚倩吓得两膝已跪下。“求你不要为难咱们姑娘,她没有捲款潜逃,她是被我们大夥逼的。”

豫顥天浓眉微蹙,似乎不太明白她话中之意。

“是呀是呀,这真的不关风姑娘的事。”亚萍和亚娟也一起跪下。“因为我们想重新做人嘛,所以就逼着风姑娘带着我们逃离杭州,谁知道半路又遇上艳姨娘的爪牙,就糊里糊涂到这儿来了。”

原来如此,他总算听出一些眉目了。豫顥天意味深长地睨向盼盼,脸上无风无雨,看不出喜怒。

“为何不将她们留在紫宸堡?”他不在乎多养几个人。

“因为我想离开你。”尽避她时时刻刻脑海里充塞的都是他的身影,但嘴上绝不承认。

“很好。”豫顥天猝不及防地将她打橫抱起。回眸朝亚倩她们道:“你们几个若不想继续当尼姑,就一起跟来吧。”

“到紫宸堡?”那个传言中,广阔华美得恍如宫廷的城堡?这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个豫帮主会不会把她们卖回醉颜楼?

※※※

盼盼重返紫宸堡,和初初来到的时候一样,都是在夜半人静之时,彷彿冥冥中预言着她必将是个不见天日的小妾。

豫顥天将她放到床上,欺身上来。烛光映红了她略显削瘦但依然艳光四射的脸,他爱怜地抚着她骨立的香肩,心底洶湧地疼起她来。这桀鸄难驯的女子呵!一而再的忤逆他,宁愿出家为尼,也不肯安分守己地等候他回来。该用什么方式加以懲处,才能让她秉持妇道,学会三从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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