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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姑娘 第10页

作者:黄朱碧

“当真如此?”他的手劲松了松,心下有些歉然和不忍。

“少在那儿惺惺作态,我可不是靠别人五百年才发作一次的同情心过活的。”甩开他的箝制,一阵剧痛直窜脑门。该死!

两剪汪洋美目,无奈地垂下了螓首,泪水消然滑落襟前。

“来,我看看。”怕是伤着了,商辂不免暗暗自责。

“不必。”她倔强地背过身子。“从现在起咱们谁也不要理谁,就当陌生人一样,请你千万不要再来烦我。”这人喜怒无常,企图不明,功夫又高深莫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你不到周府担任护院了?”为了表示愧疚,他决定将她救出火坑。

“有你在那儿碍手碍脚我能怎么着?”周朝云都已经被他勾引去了,她去了还不是白搭。

“我可以帮你。”

“周奎全听你的?你是他什么人,叔叔伯伯,还是他舅公姨丈?”

“当然不是。”他才二十郎当岁,财奎都五十开外的人了,怎会是他的晚辈?笨女人!

“不是就少说大话,一边凉快去。”刚才还觉得他满有诚意的,现在则完全改观了。庙口算命的老伯伯说的好:粉脸玉面薄情郎,俊美潇洒负心汉。他把两者全包了,怎会是个好人?

“真不要我助一臂之力?”机会难得哦。

“你实在很罗嗦耶。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不准再跟来。”她朝东走了没几步,没路了。改走旁边这条小径吧

第四章

月亮总算从层层云层中,探出半边脸,射出冷冷的银粉,将她的黑发烁了森森的清光。

六神无主之际,背后忽然狼声四起。唉,吾命休矣。

没辙啦,好女不吃眼前亏,还是硬着头皮回去找商辂帮忙吧。

“喂,姓商的!喂,喂,商辂,你在哪儿?”糟了个糕,他不会走了吧?人家只是随口说说,他怎么就当真了?

“商辂,商辂!”她越叫越心慌。“商辂,商辂!”

回答她的只是一阵凄厉过一阵的狼嗥声和偶然拍翘惊飞的夜鸳。

都怪她自己,平常就明明很没出息很没骨气的,还要什么性子?不行,冷静下来,这就跟赌博一样,自乱阵脚则必输无疑,唯有澄清思虑才能化险为夷。

唔,现在已经很冷而且也很静了,然后呢?

好饿哦!

前面有烟炊,想是住在这山上的樵夫,不如过去跟他借住一宿一宵,明天再作打算。

板凳顺着光亮处小心翼翼地走进近。哈!丙然天无绝人之路,这里边还飘漾着浓郁的烤肉香呢。但愿菩萨保佑,这樵夫可别是个小器鬼。

门没关,里头灯火掩映,气氛诡异,如微波颤动的喃喃音调,似有人在念经。仔细一看,斗室中确有一个人跪在堂前,身体枯瘦,头发蓬乱,低头诵念: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这老太太是谁呀?

板凳踌躇良久,才诚惶诚恐地鼓起勇气。“请问--”

话声适才扬起,立时变成闷响,因为有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在板凳尚不明就里前,己将她拦腰抱起,疾如狂风地奔出杂树林。

“又是你来多管闲事。”对方手一松,她立即发难。“我说过了要你别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害她没吃到烤肉,这会儿饿得肠胃咕咕叫。

“哪地方人不能去。”他的脸色阴郁森恻,和平常嘻皮笑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原来里头看似疯妇的女子,正是平江镇的崔少女乃女乃。几年前,不知为了何故来到此处,整日念经诵佛,有人胆敢靠近,便龀牙咧嘴吓人,弄得邻近居民问及变色。

现己过了戊时,加之月黑风高,商辂担心她一个不小心给吓着了,是以强令她离去。

“为什么?”不过是一个半夜念经的老婆婆,有啥好怕的?

“不为什么。总之,你以后不准再到那地方去。”商辂粗暴地抓着她的手,“走,我送你回怡春院。”

“你不是走了吗?”他走得好快,板凳必须小跑步才不会让他把手拉断。

“不高兴我回来救你?”到了大街上,他避嫌也似地推开板凳的手。“走吧,你知道怡春院在哪儿。”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要是让旁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儿家,那还得了?

“原因?”商辂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他已经受够了她的颠三倒四,了无定性。

“别摆张臭脸行不行?”她本想他借件袍子换上的但一见到他那死德性,板凳就打一百个退堂鼓。“今儿你已经功德圆满了,至于我能不能回去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反正再坏的状况都经历过了,谅她也玩不出别的花样了。

“免了。”与其跟他借,还不如用偷的比较快。

板凳憋着一肚子疑问,包括商辂的来路底细...等等,她都想知道。不过看这光景一时半刻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而且即便问了,他也不见得肯说。

无妨,先回去养足精神,改明儿个总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区区小事何必挂在牙齿上,咱们就此别过。”板凳故意趋前碰了他一下,但商辂即刻截住她,将她空空妙手里的钱囊夺回来。

“前面那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他把我钱囊往她面前晃了几晃。“这就是不能回去怡春院的直接原因?除了招摇撞骗兼扒窃,你还会什么?”

商辂对她真是失望透了顶。忿然甩开她的手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嘿!你--”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没入街底,板凳心中竟油然生起一股落寞感,为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和自己天差地别,再也不可能聚到一块的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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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春院。

灯红酒绿,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秀秀、彩凤、牡丹、蝶依...”史大娘念唱着姑娘的花名,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花枝招展地步下楼梯。

窑子中一圈客人在座,见了喜欢的姑娘便招招手。

板凳不知从哪弄了一件绉巴巴的袍子,头上的瓜皮帽子还露出几络长发披散在额前。她提着袍袖,缩头缩脑地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旁的廊下绕进内堂,然而再细微的举动也瞒不过她娘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睛。

“狗儿,你来帮忙招呼一下。”史大娘不动声色地从另一边“围剿”过去。

母女俩在后花园的假山旁终于狭路相逢。

“你还知道回来?”史大娘一把拎住板凳的后领,破口大骂。“钱花光了?赌输了?死没良心的捱刀货,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怎么过的?”

“数银两喽。”板凳使劲从她娘手里把衣领给抢下来,顺便抛一记白眼还她。“十万两够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了。”

“要死啦,人见到那个家伙啦?”史大娘担心隔墙有耳,忙将板凳拉进房里。

“哪个家伙?”板凳故意佯装不解。一整天在山林中东奔西窜,她已经累得快瘫掉了,一见了床就窝进去,也不理身上还脏兮兮的,脚上还穿着鞋。

史大娘瞧她这懒德性,气得想拿竹帚打得她满地找牙,但看她累成一脸憔悴,又于心不忍。

“不就是拿着大把银子,要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大妞帮他报仇雪恨的蠢大个。”史大娘太了解她的女儿了,板凳要有胆识杀人放火,她还需要卖笑营生,赚这“辛苦”钱?

“我心地善良碍着你啦?”什么母亲嘛?“他是谁?你问过没?”

“问了也等于白问。”史大娘拉起被褥没好气地帮她盖上。接着说:“那人戴着人皮面具,蓄意隐瞒身份,你想他会愿意告诉我他的真实姓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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