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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多情 第13页

作者:华蓉

幸亏峻德平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否则他铁定怒急攻心,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能?你怎么忍心?阿锁毕竟曾跟你四处行医过,相处整整三个月,那三个月的情分难道不足以让你出手相救?”他吼道,不敢置信一向秉持医者仁心的三哥竟然冷血至此。

“我说过了,眼盲对你没有好处。你想用眼盲的机会完成离开峻德城的心愿,但是,你却不愿为你身边那个忠心的小书僮着想。如果你的跟睛完好,就可以护卫她完整无缺了,不是吗?”峻德治轻声说道。

“难道你对阿锁见死不救,只是为了要惩罚我的固执,所以用这个方法来点醒我?用阿锁的命……逼我认清情势?”峻德平从嘶哑转为无力低语,揪住峻德治的手缓缓松开滑落,双膝跪跌在尖石满布的砾滩上。此时的他,除了心里麻木,身体也已经毫无痛觉了。

口里对三哥的声声指控,最后全都转为自我鞭苔的利刃,一刀又一刀狠狠地插进胸口。

是他自己的固执,害了小阿锁。

毕竟峻德治没有眼盲,看见峻德平魂飞魄散的破碎表情,他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他缓缓蹲到峻德平身边,感叹一声后,无可奈何地开口。“四弟,你忘了?我不谙水性,想救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峻德平一动也不动,双眼茫然而失神地望着前方。

忽然间,他的身体僵住,原本失焦的双瞳开始起了异样的变化,涣散的视线竟慢慢的注入一抹明晰的神采。

“你怎么了?”峻德治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反应。

“三哥……我的眼……看得见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语音不稳地说道,颤抖的抬起手,轻轻抚上眼皮。

“什么?”峻德治讶异至极,很快的蹲到峻德平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眼仔细诊察。

“我看得见了……”他的双眼眨了眨,焦距清清楚楚的落到峻德治脸上。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吃力,但他的确看得见了。

“太好了,原来你的眼并没有伤得很严重。”峻德治松懈的吁了一口气。

峻德平无心沈醉在复明的喜悦中,他猛然起身奔向溪边,眯起对强光仍然感到不适而疼痛的眼睛,而四周搜寻阿锁的身影。

“四弟,‘九指神算’要我转告你一句──你若再追下去,原本该踏云骄天的青云命格,将注定要因你执意收养的阿锁而完全毁败。”

峻德平身形一僵。

“我没兴趣听那个老神棍的浑话,我的命运受他的预言摆布了十五年,很够了。”

峻德治闻言,眼眸变得深邃,也不再多说。“她被溪流冲到下方去了,水流很急,加上她背后被砍了一刀,再不快点,小阿锁可能就要灭顶了。”他指向下游处。

峻德平二话不说,立即拔足沿着溪岸向下游奔去。

峻德治没有追上去,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峻德平的背影,紧接着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看逐渐偏西的日头,瑰红得奇异的夕照,令人不安。

“这颜色……看了真不舒服。”他喃喃地说道。

※※※

峻德平条然停住急奔的步伐,眼神锐利地望着前方与四周荒凉的溪畔山林格格不入的华贵车阵。

虽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朔善城的悦谅公主,不过,应该是有意安排的巧合。他唇边浮起了一抹洞悉的笑意。

“平王?你的眼睛好了?”在众星拱月的排场中心,悦谅公主在一张精致的交椅上坐直了身子,她对他的出现似乎没有太多讶异,摆明了的确在等他。

不过,她倒是对他突然恢复视力的眼睛,实实在在地显得惊诧。

“悦谅公主?你不是已经回城了吗?”峻德平垂下眼睫,脸上笑意温和,所有的忧焚情绪全在一瞬间成功地掩消在眼底。

“哦,我闲来无事,想四处散散心,所以在这附近逗留了几天。”她话语一顿,眼神闪过一抹光亮,伸出纤手指了指身后。“没想到,在这溪畔休息了一会儿,我的侍从只是抓个鱼,竟然捞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平王有没有兴趣知道我捡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眯着眼,视线落在悦谅公主身后临时搭建的帐子上,心头迅速地盘算着。

此时纵帐中走出一名婢女,来到悦谅公主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悦谅的表情似乎讶异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平稳神色,抬头看向峻德平。

“平王,要不要进帐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差点变成了个破女圭女圭,我的随行大夫刚将‘她’缝合好。”悦谅公主特意强调那个“她”字。

峻德平将视线掉回她身上,对于她异样的语气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

“公主救了我的人,我该如何报答是好?”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悦谅公主缓缓起身,娇媚多姿地走向他,贴近他胸前。“我出手救你的书僮,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邀个小宝,代父请您移驾我朔善城作作客。”

“悦谅妹子的邀约,我怎拒绝得了?何况,你救了我的人,我本该要欠你一份情。”他低下头,俊秀斯文的脸上一片温柔笑意,调戏似的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那么,就请平王在心里记着我这份情。”悦谅公主风情万种地一笑。

峻德平的眼眸变得深沈。

呵,才一复明,便又要投身在尔虞我诈的城国政争之中了吗?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当真终身摆月兑不得?

如果这种日子就是那个“九指神棍”预言的青云之命,那他可真的不要!

按明之后,久违的无力感再度席卷而来……

※※※

背好痛……整个背部像被火烧似的……落水时的痛苦窒溺感还残留在口鼻肺腔中,使她疼痛不堪,也是如同火烧一般的剧烈灼着…阿锁果着半身,身下盖了条锦被,趴伏在床褥之间,意识迷迷濛濛的飘浮着。

“小阿锁?”温柔的嗓音像是怕扰了她,又像是忍不住呼唤,低低的穿过她混沌的脑子。

平主子?他在这里吗?

她……她要和平主子说话,她要睁开眼看他,她要……呜……可是她动不了,眼皮好沈好重……浑身不由自主的无力感,惹得她挫败的哭了出来。

“怎么哭了?疼吗?是我不好,没办法保护你。”峻德平叹息一声,坐到床榻上,伸指拭去她眼角静静落下的泪。

指尖微温的水滴,一路慰烫到心口,令他的思绪莫名纠成一团扯也扯不开的烦乱丝结。

视线接触到她的洁白背部,红肿丑陋的缝合伤口,从右肩下方蜿蜒横踞到腰部。

“你现在看起来,果然像个破女圭女圭,背上破了好大一个洞。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的小阿锁应该是精神奕奕的,像野兔一样的活蹦乱跳才对。”大掌抚上她的头,语气虽然充满轻嘲,安慰的指尖却泄漏出难以察觉的颤抖,只有他知、她知。

她要是再晚一点被人救起,即使没有溺毙,也会因失血而亡。

我……会努力……平主子……等我……等我好起来……阿锁依旧闭着眼,想说出口的话,全只能化成指间微弱的抽动回应。

“对不起,阿锁……对不起……”他注意到她的微弱响应,懂了她的心,立刻伸手紧握住她无力地搁在枕上的小手,斜倾身子,吻上了她仍然带着血味、有些失温的雪白细肩。

回答他的,是她另一串情难自禁的泪珠,而与他交缠的指尖,则以几不可察的力道,再次微微的收拢。

平主子……我会好起来的……阿锁还要陪您一块儿流浪呢……阿锁在迷茫的意识中,无声的承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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