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靠在床上,想起他那莫测高深的多种笑容,想起他身上那令人回味的淡淡烟草味道,想起他望着她时那促狭的眼神。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晚以前她的心版就像一块空白的磁带,在她回想两人相处的点滴时,她已在无意间按了录制启动键,将他悄然印制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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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秉勋仔细看过若鸿草拟的为民服务计划草案后,按铃叫她进来。
“妳这份数据我看过了,大致上还可以。但我希望再加一些知识管理的东西,我们网站的内容可以再增加和更新。我要妳把这一年来新修正的土地法规放在网站上,然后加一个为民服务专栏,写一些我们所里主动为民众做的事情,以类似散文那种小品的方式去写,民众比较看得下去。其余数字统计部分就弄一些统计表在内部网站上,每周作个更新,记得加个计数器,这样我想应该就差不多了。”他嚼着口香糖说。
若鸿点头表示理解。
他看着她问:“妳完全了解?没有问题?”
她望了他一眼。“显而易见,你有两个企图。第一是希望我考上高考,所以你要我整理最新的法规增加印象。第二,你认为我们要在众多地政事务所的竞赛当中,在大家业务相近和差异不大的冰冷数据当中能月兑颖而出,应该以小笔事等柔性文字来打动人心,争取分数,好让自己尽快回到台北。”
“妳对我的了解真教我印象深刻。”他笑说。
“我会留意简报,如果有对我们卧龙所的相关报导,我会剪下来当作成果。如果媒体等舆论对我们卧龙所有好的报导,那应该会比我们自己写的来得更客观更有说眼力。”她说。
“这个点子很好。还有,各里的里民大会日期敲定后,请帮我及三位股长排表轮流参加,轮值表做好请送进来给我。”
“是。”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贴近他的想法,如果他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他很可能会后悔,他觉得。
但有件事让他感到深度怀疑。
以她那种敏锐的心智雷达,难道从来没侦测到他对她的特殊情感吗?
这实在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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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赵秉勋按着拟定的“为民服务的实施计划”办了许多内部的在职训练。每个人除了手上的工作,都额外增加了一至三项的亲民工作,并开始了民众投票,选出最和善的柜台人员。
在规定所有员工上班时问得配上识别证,在门口钉了一个民意信箱,又买了一个全新的大型饮水机、设置各种报章杂志在等候区之后,大家都知道赵主任在业务会报上宣布他要拿到这一届的为民服务奖是──真的。
接着,他规定每股要在每周交一篇为民服务周记,内容要具体叙述该周解决了民众的哪个问题或发现了什么新问题、如何解决的小文章。
他始终面带微笑,俊美而和气;但要求同仁做的每件事,他却态度坚定,耐着性子依着进度等着该有的成果一一准时呈现到他面前来。
每天,他精神奕奕的穿著熨烫整齐的衬衫和柜台前的民众寒暄;在办公室里听取民众的建议,泡茶时搭配着他的幽默风趣,逗着民众哈哈大笑;他办的地政倡导活动也总是能吸引许多地方记者前来。
他会体贴地替记者们准备好新闻稿,再带着记者们去看他们所里辖区内所谓他私人发现的特殊景观,回程再请大家吃价廉物美的枝仔冰;他的热情好客、风趣和迷人的风度,轻易掳获了原本对他陌生的地方记者们。
所里的员工们明显发现,舆论对他们卧龙地政所渐渐变得和善;以前雪片般飞来的投诉书渐渐减少,议员大人们也不再三天一小通,五天一大通的关切所里的纪律等等,一切似乎打从赵秉勋来了之后有了明显的改善。
“秀珠姨,主任这阵子每天九点就在服务台前晃,那妳怎么偷溜出去买菜?”有一天,巧芳忍不住低声问道。
“厚,说到这个,妳不知道我们主任有多恐怖。有一天他叫我进去他的办公室,然后给我一张什么妳知道吗?”
“什么?”秀珠身旁的人全拉长耳朵凑过去听。
“他给我一张菜市场的摊贩通讯簿,然后说,秀珠姨啊,这张通讯簿给妳,上面打了记号的那个是我跟摊贩说好的,以后只要妳电话订购统统照订价打九折,妳找同仁去弄个团购什么的,那个再兴蔬菜行老板很爽快,他同意只要妳九点前完成订购,并交代一下其它的贩子,等他每天替我们隔壁街的自肋餐店送货上来时,要顺便帮我们卧龙所的同仁送菜上来。”
“喝!我们主任这招可真威猛。”美美在一旁啧啧称奇。
“他还说啊,茶水间那台小冰箱要换一台大的,让我们订的菜可以摆得下去。”秀珠哭笑不得的说。
“若鸿姐,依妳看,我们主任这招是吓唬我们的还是玩真的?”巧芳转头问邻坐的若鸿。
若鸿一边飞快盖着橡皮章,一边说:“他连通讯簿都给弄出来了,当然是玩真的。秀珠姊,坦白说这福利还不错,妳不去利用,有点可惜。”
“哇!连妳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喂,明天有谁要订菜的?记得九点前跟我登记一下。”秀珠站起来,放心的对同仁宣布着。
若鸿边盖章边想着这件事,忍不住笑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怎能想出这种办法,真是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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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期,卧龙地政事务所的业务总算渐渐上了轨道。
某个星期五,秉勋和测量股一起出去查看测量的实际情况,下午测量人员回来后,赵主任却没有一起回来。
若鸿心里觉得奇怪,却没对谁问起。
下午三点多,她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道:“是我,赵秉勋。”
“主任?”奇怪,怎么声音怪怪的?
“我有点不舒服,妳帮我请个病假,我下午要在家里休息。请登记股长代理。拜拜。”不及等她响应,他便把电话挂了。
她微蹙着眉,火速帮他请好假。
坐回自己座位上,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刚刚电话里他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她刚刚该问清楚一点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去看过医生了?
就在百般假设、百般没有结论之际,她心中的忧虑拉到最高点。
五点钟一到,她第一个冲下班,回到家,来不及换衣服,打电话跟老妈说她有事不回去之后,马上骑着机车火速赶到他的住处。
她走过草木茂盛的花园,在门口按着门铃,半晌没人回应,她只好径自月兑鞋拉开日式拉门进入。
她一眼就看到躺在木板上的他,苍白的脸正冒着冷汗。
“主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她焦急的问。
他张开眼睛,像正忍着某种痛苦般。“妳怎么来了?”
“主任,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她简直快吓死了。
“肚子绞痛,我吃了药,不过好像没多大用处。”他虚弱的说。
“整个下午都这样?”她焦急的问。
“嗯。”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应着。
若鸿在门边的柜子上寻着他的车钥匙。
“主任,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她跑去车库发动车子,打开车门,再冲回来搀扶着他慢慢坐上车。关好车门,她迅速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