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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途说 第1页

作者:丛阙

第一章

有江湖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名唤“悦来”的客栈一间。

于是就有人好奇地问:“你知道已经有多少客栈重名了吗?为什么不能换一个?”

“呵呵,”笑容可掬的店主模模肚子,“这样才能产生规模效应啊。”

辨模效应?

什么东西?

问者显然很耻下问,装出醍醐灌顶的样子,打个哈哈走开。

悦来客栈,仍是叫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

时间是辰巳之交,早餐时间已过,午膳还没开始,正是店里最清闲的时光,小二拿抹布有一把没一把地擦着桌椅,占了一两成满的客人大多要了清茶小点,悠然闲坐。

“老大哥,这期的《飞来月钞》看了没有?要举办武林美女大决选了!不过只有这么个风声,具体情况据说要到下期才会讲。”

“是吗是吗?呵呵,我们又有眼福啦!”中年刀客笑得色迷迷的。

“你说的没错,飞来轩主真是懂得造福我们这些芳心寂寞的大男人啊。跟你说,我那三婶娘的二表叔的大外甥的小女儿就是人称绿柳三娘子的,也已经报名了呢,那可是个大美人!”矮个子男子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什么绿柳三娘子?没听说过。江湖女子只要有几分姿色的,都会给捧上天去,以至于美女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中年刀客不好意思直说,便道:“对了,这期《飞来月钞》什么时候出的?我怎么还没收到?”

“哎,就跟你说信局的人都很懒,送东西的速度奇慢无比,还不如直接上街去买比较快。”

“我当时也没想到,只是以为每次都要掏钱买还不如直接订了一年份的。”

“看看,就是因为你这么懒,所以才没赶上归去山庄的群英会。”

“说到那个就火大!有那期《飞来月钞》的人可以免请帖进会场耶,该死的信局竟然给我群英会开始前两天才送来,结果日夜兼程赶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散了!真是气死我也。”

“然后你就把那家信局给拆了?”

“是啊是啊。”说到这里,粗豪汉子很是得意,“结果后来一期我就上了《飞来月钞》。啧啧啧,现在走在路上没几个人不认识我哦。”

小蚌子艳羡地说道:“你可真说得上是因祸得福!”

像他们这种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能够上《飞来月钞》,实在荣幸得一塌糊涂——虽然当时的标题“耸”了一点,占的版面小了一点,但是并不妨碍上报人的声名鹊起:从那以后,这位老大哥每个月都可以收到两张以上战帖,以往二十三年所遇挑战的总数加起来也不如这半年来得多。

“不说那个,这期的《飞来月钞》上有什么重要的事?”粗豪汉子怕对方心理不平衡,伤了两人感情,赶紧转移话题。

“哇,重要的事多着呢!”小蚌子谈兴大发,唾沫横飞地转述钞报上所见。

什么叫做重要的事?《飞来月钞》上的每一条江湖八卦,都是十分、非常、超级重要的!

至于什么叫做八卦?

套句《飞来月钞》发刊词上的说法,就是所有能够让大多数江湖中人心驰神往、心头鹿撞、心花怒放外加心跳一百的消息,都叫八卦!

客栈门口。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小二点头哈腰,笑脸迎人。

来人笑着拱拱手,“小二哥,我来取昨天你说会替我留的怪味包。”

“悦来怪味包”是此地的悦来客栈用以与其它同名客栈相区别而专门研究出来的一种包子,味道十分独特,据说是店主“差异性营销策略”下的产物。

什么叫做“差异性营销策略”?

抱歉,除了店主以外,谁都不知道。

让我们再回到店小二怔愣的表情上来。“帮您留的?我有说吗?”

来人无奈地叹口气,“有。而且你已经说了整整五天,却一次也没给我留。”

店小二狐疑地审视他半晌,“您确定?”

“我确定。”继续无奈中。如果连续被忽略五天都还不确定的话,他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店小二歪着头困惑,“怎么会呢?”

不是自夸,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做他这行的,记性必须是一等一的好,每天都有人要求帮忙预定第二天的“怪味包”,他从来不用纸笔记录,也从来都没弄错过,除了……

“哦!”他恍然大悟,“你一定是那位没脸的爷!”

没脸的爷?他已经大众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来人苦笑,“好吧,就算我是那个没脸的,包子呢?”

“嘿嘿嘿,”小二不好意思地弯腰三鞠躬,“那个……我又给忘了。”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普通的一张脸,五官齐全,什么特色都没有,乍看之下会觉得满街都是这种脸,一转身却完全没有印象。如果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谁知道竟然能被他连续忘掉长相五次,实在不得不佩服这位客人的爹娘“造物”之神奇。

来人给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小二哥,我已经被你忘记很多次了,每一次你都说下次会记得……”如果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事走不开,他也不至于需要预定第二天的份。可怜他家住敖近,对怪味包虽然久仰大名,却从来都没有尝到过半口。

“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小二很愧疚地道歉,同时死命地往他脸上瞧——这回一定要记住!“明天我一定给您留最大最好的!”

“好吧,”来人摊摊手,“那有劳你了。”作了个揖,他转身离开。

“您老慢走!”客套的笑容停留没多久,小二整张脸僵住。

咦?刚才那客人长得到底什么样?

彭城西郊,天蒙蒙亮。

“乖乖,这是要等多久哇?”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优哉游哉地从转角处拐过来,看看前方找不见头的队伍,愣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发出绝望的申吟。

站在前方的虬髯大汉蓦地转过后脑勺,向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主动攀谈:“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年轻人讶异地问,那双本就占了四分之一脸庞的眼睛继续向外扩张。

“很简单,你没带干粮来。”大汉得意地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个馍馍,才放到嘴边,看见年轻人垂涎的神色,哈哈一笑,掰了一半递给他,“要来这里买消息,就得有等上一整天的自觉。”

年轻人道了谢,啃了一大口馍馍,看看天。“但是现在才卯时不是吗?我听说晚点会很挤,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那些人,”他指指前面的一串长龙——其中有些索性已经三五成群坐下来,边吃喝边摆龙门阵,“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显然你听说得还不够完整。”大汉看她脸色如常地将馍馍吃下,似乎很满意,“事实上不是晚点来会很挤,而是今天来会很挤。你知道最前面的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排队的吗?”

年轻人恍然大悟,“昨天晚上?”难怪她要落在这么后面,明明说好了是辰时开门,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早来,摆明了作弊嘛。

大汉笑笑摇头,“还不止,恐怕有人前天就来这里排队了。你看见那边站着的一大群仆役没有?他们负责主子排队期间的饮食起居,端茶倒水铺床迭被,都有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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