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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 第40页

作者:晨蔷

“信奉上帝的人,有时也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安德利亚神父是我的病人之一,”林医生诙谐地说,“我们一起搞过些慈善事业,他还常帮我的忙,我需要的有些进口西药,就是他帮忙弄来的。”

“哦,”白蕙点点头。

“他知道我和丁家很熟,你到这里来后,他常和我谈起你。你好象是他的得意学生。”

“神父确实待我很好。”

达海一面收拾皮包,一面又问:“白小姐,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

他连这也知道!

“是的,她病了很久,可是……”提起妈妈的病,白蕙顿时心情恶劣起来。

“不要急,白小姐,我可以帮助你。”

“你?”

“是的。这样好不好,今天下午,由我先给令堂作个初步检查,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林医生素不相识,难道又是西平的托付?

“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下午两点,你在楼下客厅等我,好吗?”林医生讲得既肯定又恳切。

白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林达海已提起他的医疗包,准备离开。

“就这样说定了。”林达海朝白蕙和善地一笑,见她点了点头,又指指白蕙小书桌上那瓶鲜花,赞道:“多漂亮的蝴蝶兰,真让人心旷神怡!”

林达海走了。白蕙赶紧换衣梳洗,她看一下表,时针指向十二点,都快开午饭了。

版别白蕙,林达海却并没有离开丁爱。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来到白蕙早晨散步有时走过却未曾特别留意的那道木栅栏旁。木栅栏的那边是一座陈旧的灰色小楼。

已经近午,小楼所有的窗帘还严严地遮着,不明底里的人准以为那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楼。

达海伸手在木栅栏背后的一个地方模了一下,那里有一个隐蔽的电铃开关。他连揿几下,不一会便有一个老人跑了过来。

“哦,是林医生。”

“是我,我来看看树白。”

老人打开栅栏,放进林达海,又把门重新仔细关好。

达海问老人:“树白这两天好吗?”

“唉,”老人叹了口气:“一直好好的,可昨天夜里,不知怎么搞的……”

“怎么啦?”

“林医生,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对丁家的人说呀!一大早少爷就来问过,我都没敢说实话。”

林达海轻轻拍他一下,说:“放心,阿根,我不会说。”

两人相跟着往楼里走去。老人尽量放低声音,说:“昨天夜里,他跑出去了。”

“现在他在哪里?”达海赶紧问。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唉,都怪我睡得太死。老啦,耳朵可不如原来灵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老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幸好树白自己回来了,现在还在小楼里。林达海这才放了心。

“你带我去看看他。”

“是,林医生,”阿根应承道,“不过他刚刚睡着不大会儿。昨几夜里折腾了大半宿。我……我是被他哭醒的。”

“噢?”

“半夜里,大概两点多钟吧。我忽然听到哭声,慌不迭跑过去一看,是他,正跪在地上,扯着头发鸣呜嚎叫呢。我把他拉起来一看,脸上尽是血道道,衣服也撕烂了,浑身草泥、土灰……”

说着,两人已来到树白的房门前。阿根正要伸手推门,只听得里面一声惨叫:“别走,竹茵,求求你,是我,树白呀!”

他们赶紧推门进去。

房间里暗得很,只有从拉得严严的厚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那一点光。空气非常恶浊,简直令人窒息。

“阿根,把窗帘拉开,再打开一扇窗。我不是关照,要保持屋里空气流通吗?”

“我要开窗,他总是不肯,真是没办法。”阿根说着跑去拉窗帘。

随着“哗”地一声,一道强光射进屋里。林达海这才看清:树白瘦弱的躯体正蜷曲着躺在床上,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揪住床单,他显然睡得很痛苦。

达海轻轻走向树白,俯身捡起掉在床边地上的一本书,有一张画像一半夹在书里,一半露在外面。他把画像抽出来一看,这是一张用蘸水笔画成的速写,一个少女在含羞微笑。看来,这张画像有年头了,墨水颜色已发黄,纸质也已变脆,稍不小心就会折断的。

林达海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画像右下角签着日期:7.27.1909,下面是花体的字母:B。他又翻过画像看了看,背面什么也没写。

阿根开了窗走过来,把被蹬开的毛巾被给树白盖好。

林达海放好画像和书,坐在阿根端来的方凳上,开始给树白切脉。

树白仍在昏睡,浑身不断颤抖,嘴巴微微嚅动,脸上的肌肉一阵阵地抽搐。

林达海打开医疗包,拿出一支针药,熟练地给树白注射下去。眼看他渐渐地呼吸调匀,沉入了梦乡。

“阿根,好好看着他。按时给他吃药,别让他再到处跑。”

阿根一一应承,又嗫嚅着问:“他不要紧吧?”

“不要紧,过两天我会再来看他。”

“谢谢,谢谢林医生,”阿根送林医生下楼时,一迭声地说,临了又加上一句:“昨儿夜里的事,可千万别告诉少爷,别告诉丁家的人!”

白蕙在路上就和林达海说好,对妈妈只说是安德利亚神父介绍的医生,干万不能泄漏她当家庭教师的事。

他们到家的时候,清云午睡方醒,刚由孟家好婆扶她坐起,披着一件夹袄,腿上盖着毛毯,靠在床上等着喝中药。浓浓的煎熬中药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着。

见来了生人,吴清云想挣扎着下床,但被林达海阻止了。

林达海草草打量了一下吴清云,只见她那瘦削的脸上,几乎只剩下了黑眼圈里那对大眼睛。脸色黄里透黑,看来病势确实不轻。但她那礼貌的微笑,却使林达海心里一动: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羞涩的笑容?但这时已来不及细想。

白蕙向妈妈和孟家好婆介绍了林医生,就端过一张椅子放在妈妈床前,请林达海给妈妈检查。

林达海给清云搭脉。白蕙那样专注、那样殷切地看着医生的脸,捕捉着他的每一个表情。达海也注意到了。猛可里,他发现,清云母女长得竟是那样相象,特别是那双大眼睛。

孟家好婆向白蕙做一个手势,表示她去给客人买点心,就下楼去了。

搭完脉,林达海一言不发。接着便用听筒仔细地听她的前胸和后背,嘴里不断地要求着:“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听着听着,吴清云猛烈地咳嗽起来,白蕙赶紧给她捶背,又递给她一个纸盒,让她把痰咳出来。

等吴清云喘息稍停,林达海详细地询问了病史。然后他说:“白太太,你的病主要是在肺部和气管。因为时间拖得久了些,治起来会比较慢。现在最要紧的是到大医院去做一次彻底的检查,用X光透视,并取痰样做化验。现在医学发达,不难确诊。只要确诊下来,治愈是完全有希望的。”

在整个诊视过程中,白蕙一直站在清云的床头背后。此刻,没等吴清云答话,白蕙就伏在妈妈肩上说:“林医生说得对,妈,我们明天就去。”

清云慈祥地拍拍白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地叫一声,“阿蕙”,意思是别忙,且听医生讲下去。

“仁济医院肺科主任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林达海说。

白蕙马上接口:“太好了,林医生,真谢谢你了。”

达海走到桌边,掏出钢笔,取饼一张信笺,就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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