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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岛 第40页

作者:彼埃尔·博努瓦

“我也不太理解。”

她望着我,怀着一种饶有兴味的好奇心。

“昂蒂内阿,”我说。

“什么事?”

“你让我干的事,我干了。现在,我能向你提出一个请求,提出一个问题吗?”

“尽避说吧。”

“他在的那个房间,里面很黑,是吧。”

“很黑。我不得不把你一直领到他睡觉的沙发跟前。”

“他睡着了,你肯定吗?”

“我跟你说了。”

“他……没有当场就死,是吧。”

“没有。我确切地知道,你敲下去,大叫一声跑了,两分之后,他死了。”

“那么,他大概不能知道……”

“知道什么?”

“是我……拿着锤子。”

“的确,他本来可以不知道,”昂蒂内阿说,“然而,他知道了。”

“怎么?”

“他知道了,因为我跟他说了,”她说,紧盯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令人钦佩的勇气。

“那,”我低声说,“他相信了吗?”

“有我的解释。他在你的喊声中认出了你。如果他不该知道是你,那事情对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轻蔑地嘿嘿一笑,结束道。

我说过,我距昂蒂内阿四米远。我纵身一跃,到了她跟前,还没等我刺过去,我一下子跌倒了。

原来是希拉姆王朝我的喉咙扑过来了。

同时,我听见了昂蒂内阿威严而平静的声音。

“叫人来,”她命令道。

转瞬间。我从猎豹的爪子中挣月兑出来。六个白衣图阿雷格人正围着我,企图把我绑起来。

我还是相当有劲儿的,也很激动。我一会儿工夫就站了起来。我根据拳术的最好的规距,一拳打在一个敌人的下巴上,把他摔出十尺远去。另一个也在我的膝下喘着粗气。这时,我最后一次看了看昂蒂内阿。她站了起来,两手扶在乌木权杖上,含着嘲讽的微笑,观看着这场搏斗。

就在这时,我大叫一声,松开了我的牺牲品。我的左臂喀嚓一响,原来一个图阿雷格人从后面抓住这只胳膊,一拧,使我的肩膀月兑了臼。

我被捆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两个白衣幽灵抬着我。在通道里,我昏过去了。

第十八章

黄萤

窗户大开着,苍白的月光涌进我的房间。

我躺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个白色的、纤细的身影。

“是你呀!塔尼—杰尔佳,”我轻轻地说。

她把一个指头放在唇上。

“嘘!是我。”

我想撑起身子,可肩膀上一阵剧痛。下午的事情又浮现在我那可怜的、悲伤的头脑里。

“啊!小家伙,小家伙,如果你知道!”

“我知道。”她说。

我比一个孩子还虚弱。白天巨大的亢奋过后,随着夜的降临,是精神上的绝对消沉。一股泪水涌上来,哽住了我的喉咙。

“如果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带我走吧,小家伙,带我走吧。”

“小点声说话,门外有一个白衣图阿雷格人站岗。”

“带我走吧,救救我吧。”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她简简单单地说。

我看了看她。她不再穿那件美丽的红绸长外衣了,身上只裹着一领简单的白罩袍,一个角稍稍地往头上拉了拉。

“我也想走,”她憋着声音说,“我早就想走了。我想重见加奥,河边的村庄,蓝色的桉树,绿色的水。”

她又说:

“自从我来到这儿,我就想走;但是我太小了,不能一个人在撒哈拉大沙漠里走。在你之前,我从来也不敢跟来这儿的那些人说。他们都是只想她……但是你,你想杀死她。”

我低低地发出一声申吟。

“你疼吧,他们把你的胳膊打断了。”

“至少是月兑臼了。”

“让我看看。”

她的平平的小手极轻极轻地抚模着我的肩。

“门外有一个白衣图阿雷格人站岗,”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从那儿,”她说。

她伸手指了指窗户。一条黑线垂直地切开了那一方蓝天。

塔尼—杰尔佳走到窗前。我看着她站在窗台上,手中一把刀闪闪发亮;她齐着窗户的上沿割断绳子,只听得啪的一声,绳子掉在地上。

她又回到我的身边。

“走,走,从哪儿走呢?”我说。

“从那儿,”她说。

她又指了指窗户。

我俯去,我的充满了狂热的眼睛仔细看着深井一般的黑暗,寻找着看不见的岩石,小凯恩在上面粉身碎骨的岩石。

“从那儿!”我发抖了,“从这儿到地面有二百尺呀。”

“可绳子有二百五十尺,”她反驳说,“是好绳子,很结实,是我刚才从绿洲里偷来的,刚才用来放树的。是崭新的呢。”

“从那儿下,塔尼—杰尔佳,可我的肩膀!”

“我放你下去,”她有力地说,“模模我的胳膊,看它们多有劲儿。当然不是用胳膊送你下去,你看,窗户的两侧各有一根大理石圆柱。我把绳子绕过一根,转一圈,让你滑下去,我几乎感觉不到你的重量。”

她又说:

“还有,看,我每隔十尺绕一个大结,这样,如果我想喘口气的话,我就可以停一停。”

“那你呢?”

“你到了下面,我就把绳子缠在圆柱上,下去找你。如果绳子拉得我的手太疼的话,我就在大结上休息。别担心,我很灵巧。在加奥,我很小的时候就爬上桉树,差不多和这一样高。去掏窝里的小犀鸟。下更容易。”

“但是,下去之后,我们怎么出去呢?你认识圆圈的路吗?”

“谁也不认识,除了塞格海尔—本—谢伊赫,也许还有昂蒂内阿。”

“还有呢?”

“还有……还有赛格海尔—本—谢伊赫的骆驼,驮着他出门的那些骆驼。我牵了一只,最有力的一只,我把它牵到了下面,放了很多草,好让它不叫唤,在我们出发时吃得饱饱的。”

“但是……”我还在说。

她跺了跺脚。

“但是什么?如果你愿意,如果你害怕,你就留下;我嘛,我是要走的;我想重见加奥,蓝色的桉树,绿色的水。”

“我走,塔尼—杰尔佳,我宁愿在沙漠里渴死也不愿意留在这儿。走吧……”

“嘘!”她说,“还不到时候。”

她指了指那令人眩晕的、被月亮照得雪亮的山梁。

“还不到时候,得等一等。有人会看见我们的。一个小时之后,月亮就转到山后了,那时候再走。”

她坐下了,一句话也不说,罩袍完全盖住了她的黑黑的小脸。她在祈祷吗?也许。

突然,她不见了。黑暗从窗户中进来了。月亮转过去了。

塔尼—杰尔佳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她拉着我朝深渊走,我竭力不发抖。

在我们底下,只是一片黑暗了。塔尼—杰尔佳对我说,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准备好了,我已经在圆柱上绕好了绳子。这是活动的结。放在你的胳膊底下。啊!拿上这个垫子。垫在你那受伤的肩膀上……一个皮垫子……塞得很满。你面向石壁。它会保护你不被碰着和擦着的。”

我现在已经很镇静了,能控制自己了,我坐在窗台上,两脚悬空。一阵清凉的空气从山顶吹来,我感到很舒服。

我感觉到塔尼—杰尔佳的小手伸进我上衣的口袋里了。

“这是一个盒子。你到了底下,我得知道,然后我再下去。你打开这个盒子。里面有黄萤,我看见了它们,我就下来。”

她的手久久地握着我的手。

“现在下吧,”她小声说。

我下了。

必于这次二百尺的降落,我只记住一件事:当绳子停下、我悬在又光又滑的半山腰、两条腿悬在空中的时候,我发了一阵脾气。“这个小傻瓜在等什么,”我想。“我已经吊了一刻钟了……啊!终于到了!得,还要停一停。”有一、两次,我以为是触着了地,其实不过是岩石中的一个平面。还得迅速地轻轻蹬一脚……突然,我坐到了地上,我伸出手去。荆棘……一根刺扎了我的指头,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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