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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狐窃情 第6页

作者:唐婧

“没哪个意思?”她不饶他。

“没让你走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见你为我受委屈。”

“是不该委屈,”灵儿哼了声,睇着他,“不该委屈方秀才为着小女子叛道离经的举止大伤脑筋,为了免你为难,我不再见你便是!”

“不行!”他大喊了声.她说得坚决,他心神慌乱,挡在门口不许她走。

“为伺不行?”

“我……”他吞吞吐吐涨红了脸,挤不出话来。

“我什么!”她横他一眼,使劲将他推开,“什么秀才嘛!话都说不全。”

“我……”见她当真要走,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捉紧她手腕,一句话冲出口,“灵儿,我会想你!”

一句话哽在两人中间,沉默漾起,话甫出口,他有些后悔唐突,手却依旧固执着不肯松月兑。

清朗朗的目光锁住她,这一刻,方拓儒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心惊于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灵儿急急挣月兑,跳离他身边。

“不成!你不能想我,更不能……”她急急摇头.“更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他傻傻地问,“为了芸娘?”

“不为她,”她再次摇头,“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是我不对,原先来这儿纯为陪你解闷,给你些好东西,这些原是我欠你的,却没料到……”

她语气肯定,身子轻灵闪过他,认真睇他一眼。

“现下还你原有清静,除非真有事,我不会再来见你!”

“灵儿!”

他伸手却只握着一片冰冷空气,她身形若兔,在他尚不及反应前,她消失在他眼前。

方拓儒追至墙垣,月明星稀,院子里空荡荡,夜风拂面,佳人踪影已杳。

他犹不死心,攀上长梯想追过去,可爬到一半,“喀喳”一声响,长梯竟自中途断为两截,方拓儒应声跌落地上,手上还捉着块残片。

“为什么?”他傻坐在地上觑着明月问出声音,像在问月,又像在问自己。

月娘光晕微暗,似在嘲他的傻!

~~~

“又不吃?”方夫人攒紧眉头望着墨竹。

“少爷说他没胃口。”墨竹捧着一盅冬虫夏草,这些日子少爷病恹恹地,胃口奇差,夫人整日吩咐厨子帮少爷炖补品,少爷常是啜了两口便做罢。

“墨竹,你和少爷最亲近,依你看,少爷是不是为了我逼他早点迎娶沈家小姐的事儿在同我闹别扭。”

“夫人,您别多心,少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真是这阵子天热,他胃口不佳罢了。”

“胃口不佳?!”方夫人心疼不已,“这孩子分明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黯淡无光,儒儿自小到大不曾如此,更从未让我操过半点烦心。”

“就因为不曾让夫人操过心,”墨竹开慰方夫人,“这会儿,少爷想在娶妻成为大人前,让您再费点儿神吧!”

“唉!”方夫人叹口气,“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均已完妥,十天后即是婚期,两边人马热闹闹地筹办喜事,他可别挑这时节上同我过不去。”

“夫人请宽心,墨竹会再劝劝少爷的!”

墨竹嘴上请夫人宽心,心底却没半点把握,少爷这阵子魂不守舍,精神恍惚,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常常墨竹问他事情,他不是没听着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墨竹心里有个念头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吓坏夫人,隔着道墙是座鬼宅,莫非少爷遭鬼祟?被女鬼迷了心窍?

那日他帮少爷磨墨,见少爷支颚觑着窗外淡淡问起,“不知道要将那座墙垣打掉需耗多少工夫?”

墨竹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口,幸好少爷没再问,不过,看样子,少爷问的人根本也不是他。

少爷一定病了!墨竹肯定,否则依他平日开朗守礼的性情,是不可能问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的。

昨日,午后一场倾盆大雨,还夹杂着雷电交击,墨竹入夜前到少爷书斋才发现少爷竟在外头淋了一个下午的雨,滂沱雨里,少爷坐在书斋外杨柳树下,睇着那垛墙,无视风雨。

若非墨竹将他拉回房里,他还不知道会杵在那里多久。

东凑西拼,墨竹心底有数,问题肯定出在隔壁,可这疑思却没敢说出口,就怕夫人烦心。

墨竹还在思绪里,那边却跑来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说少爷昏厥在书斋,不省人事。

大夫到府问诊把脉,说是风寒侵体,气血又虚,病谤植入,开了几副药方叮嘱管事买妥煎煮喂他服下。

风寒原是不打紧的事情,众人均作如是想。

方拓儒却病倒了。

而且病得很沉!

缠绵病榻,药水喂下后顷时吐得精光,面色灰白如纸,整日昏睡在床上,气息微弱,吓得方夫人常常杵在床沿净是哭泣,方老爷四处延请良医,看完后都束手无策,端看脉象似乎并无重症,可他整个人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延着半口气罢了。

方家见独子如此,也不敢误了人家姑娘,方老爷亲自上沈府说清楚,要求婚事延期或解除,沈老爷沉吟着不敢作主,沈家小姐却出了声,婚配已定,这一生她是方家的人,不论方拓儒生死,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这一趟白沈家归返,方敬基对这贞节挚性的媳妇儿是打从心眼底儿起了疼惜,这个外表内向害羞拘谨的姑娘,骨子里竞倔性至此。

婚礼照常举行,新郎倌却在病榻上。

最后是由书僮墨竹顶替代行了天地,洞房设在方拓儒睡房里,方拓儒则被移至书斋床榻上,刚成亲便分了房,方家新嫁娘——沈芸娘独守空闺,觑了一夜的烛泪。

方家上下对这位新任的少夫人个个服气喜爱,她不仅清雅端丽,脾气更是一等一的温醇善良。

婚后第二天,芸娘一早便到公婆大屋请安奉茶,之后转到方拓儒书斋,探视这个压根还不认得她的夫君。

床榻上的方拓儒虽是气息傲弱,但那副俊尔出尘的模样还是揪紧了芸娘的心,自小她便认定自己是这男子的人,成年后,见过他几回,次次心跳如擂,见他第一眼起,她便爱上了这男子,且爱得深。

她执意不改婚期,不是为义理,不是为世俗风评,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爱他,如此而已。

书斋里还有个墨竹伏在桌上寤寐不醒,想是陪了方拓儒一夜倦极人眠。

书牍上,一纸锦笺引起芸娘好奇,笺上飞扬着俊秀苍逸的字体。

是他病前写下的吗?

执起笺,芸娘看了又看,恍了神,是晏殊的玉楼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心底,另有别的女子?

这才是害他久病不起的原因?芸娘心底发寒。

“少夫人!您来啦!”揉揉惺忪睡眼,墨竹清醒,见她脸色不豫捏着手上锦笺,心底有数,忙堆起笑,“少夫人,这词儿是我昨夜抄书的,练练字,写得还好吧?”

“是你写的?芸娘眼里写满惊讶,心底却宽了口气,她柔柔笑起赞道:“写得真好!”

“写得再好也比不过少爷的字!”墨竹暗暗吐舌,幸好他机灵,否则这笔账少夫人会记在心底。

锦笺是少爷写的,思念的人儿却不是少夫人,这事日后一定会有麻烦,这会儿只得先转移少夫人的心思再说,墨竹谄笑,“等少爷病好,你两人琴瑟合鸣,文采并济,定当羡煞旁人!”

芸娘落坐床沿,静静瞅着昏迷中的夫君,殷红着脸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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