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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痴心不给爱 第8页

作者:纪珞

慕容湍胸口一阵紧缩,沉声道:

“听著,在这里不要动,我进去拿,谁都不准进去。”他扫视众人一眼,回头又奔入火场。

“湍儿!”王氏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少爷!”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眼角挂著泪珠的栀儿,原本慌乱的神智被穿过耳膜的尖叫声唤醒,她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窜入屋子,又看见那道背影在经过门梁的下一瞬间,门梁就这么垮下,一阵熟悉的斥喝犹然在耳边回荡——

少爷……

那个人是少爷?!

是少爷把她从火场带出来,又进去替她拿纸鸢——

栀儿愕然抽气,脸色惨白地奔上前,茴香见她又不要命地靠近火海,拚了命的一把抱住她。“危险呀,栀儿你不可以进去!”

“栀儿不要纸鸢了,不要了……少爷快出来,出来……别拿纸鸢了……”栀儿声嘶力竭地哭喊。

“动作快!继续灭火,快!”总管集方大声吆喝,镇定观望,随时准备进火场救人。

随著时间点滴流逝,众人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正当集方欲入火场时,一个步伐颠踬的黑影在火光里渐趋清晰。

就见慕容湍抓著一只半焦的纸鸢跌出屋子,倒在众人迎上的搀扶中。

“少爷!”集方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外衣月兑下浸湿,披在浑身发烫的慕容湍身上,一边朝仆隶吩咐:“快去请大夫!”

王氏眼前一黑,也失去知觉。

“老夫人!”众人一惊,连声急喊。

满脸泪痕的栀儿则是愕然呆立,眼前浮现出当年爹奔入火场救出娘、又回头去救其他人的画面,小小的身躯不住颤抖。

慕容府在惊悸中,度过漫长的一夜。

翌日清晨。

自慕容湍大病痊愈后,老天爷连让他到地府门外徘徊的机会似乎都不肯给了,这场火只令他暂时呛昏而已,体力恢复大半后,他便守在祖母床畔。

王氏仍沉陷昏迷,祝融之灾造成的惶惶然,尚未散去。

“少爷,您还是回房歇下吧,大夫说老夫人没有大碍,这里有婢女会仔细照顾老夫人。”集方劝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集叔,忙了一整夜,去歇会儿。”慕容湍的目光,仍定在祖母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上。

“少爷……”

慕容湍抬眼,看出他欲言又止。“有事?”

“栀儿在老夫人房门外跪了一夜。”

已经问出起火原因,判断实为栀儿离开房间却未捻熄烛火的无心之过,於是仅罚她到洗房洗衣打杂半年,让她记取教训。但一看到她那自责惊惧的模样,连平日说一是一的集方都觉得不忍。

听人提及她,慕容湍的神色陡然一寒。

他是吃错什么药,居然拿自己这条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中要回来的宝贵性命,奔入火海去救一个他打心底不愿承认的小媳妇,甚至为她再度回到火场,只为拿一只半毁的纸鸢?

她若就这么葬身火海,他也不会难过半分,而且还会庆幸终於摆月兑她,不必被迫接收一个非自己所要的女人,不是么?但为什么当他以为她被困在火海中时,胸口会有一种几近爆裂的痛苦?!

懊死的!

“爱跪就让她跪。”他咬牙冶道。

“少爷,栀儿的情况不太对劲……”集方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她的爹娘为官府的织染署工作,染房一场大火夺走她爹娘性命,当年只有七岁的栀儿目睹一切。属下想,昨夜之灾也许唤起她沉痛的回忆,尤其少爷再度进入火场的当下,她几乎崩溃哭嚷著她不要纸鸢了,只求少爷能平安无事。”

集方的一席话,在慕容湍懊怒的心中掀起另一波异样感受,他眉心微锁,默然不语。

在栀儿心中,他很重要么?他做的纸鸢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少爷?”

“集叔,你也认为我应该正视杜栀儿,所以该去好好安慰她,而非任她恐惧、自责?”

“对栀儿来说,少爷的一句话胜过旁人的安慰,也能厉过万千责罚。”这几年来,他看得出栀儿这孩子对少爷的赤诚与敬畏,那是一般奴仆抵不上的。

连从小看他长大的集叔,都拐著弯劝他接受杜栀儿!慕容湍烦躁地起身,步出祖母的寝房。

一到门外,果然看见一身凌乱狼狈的栀儿跪在门口,小手还紧紧抱著半毁的纸鸢,他心口突地一紧。

“起来!”甩去心上异样的纷乱,他恶声恶气命令。

栀儿闻声抬头,见著来人,早巳哭得红肿的双眼又是一红。

“起来,没听到么!”看到她左手还缠著布条,熏黑的小脸划过一道道泪痕,慕容湍把心头冒出来的窒闷归咎於她的丑样。

“栀儿知错了,求少爷原谅……”她哑声央求。

“不听话?我叫你起来就起来!”

她不敢违逆,忍痛试著直立起失去知觉的膝盖,岂料双腿一软,小小的膝头又即将重新和地面黏在一起——

慕容湍大手一捞,让她跌在自己怀中,不客气的怒斥在她头上爆发——

“笨蛋!连站都站不好,还妄想救什么纸鸢!”如果任她往地上一撞,非撞出好几天都化不开的瘀青不可!

靶觉环抱著她的手臂温热有力,耳边听见埋在宽阔胸膛下的心正安然无事地跳动著,整夜宛如踩在悬崖上的栀儿,像是攀住了终於出现的援手,顿时抱住他精瘦的腰杆号啕大哭,其间还夹杂了频频不断的道歉声。

“呜呜,栀儿对不起少爷……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怀中纤细娇小的身躯似乎塞满了强烈的恐慌,他的心头没来由地紧揪。

“够了,我没事,不要哭!”他粗声道。

呋,他究竟在搞什么?哄一个专来伺候他的小女圭女圭,有没有天理呀!

慕容湍在懊恼低咒的同时,却没发现自己下意识收紧了双臂……

仲夏,蝉声唧唧,伴和书斋里的谈话声。

栀儿端来茶水,书斋里两名男子正自顾自讨论。

“由於去年冬季格外乾寒,苏枋、红花此类做朱色染料的植物,以及栀子、盖草此类做为黄色染料的植物,今年生得并不佳。”

说话的是年约四十的染坊管事程大兴,程家两代都是慕容府的染坊管事。

近两载,王氏已逐渐下放家业给慕容湍打理,因此,各作坊管事遇事都会与慕容湍报告商榷。

“对朱、黄两色染布影响有多大?”

“回少爷,怕是得减至一半。其实增采朱砂、石黄矿,来维持朱、黄两色的染料量亦无不可,但成本高得多、费时也久。”福态的圆脸,两道眉头深锁。

总而言之,此两色用量之高不遑多让,无论采不采行替代方案,损失都大了!

慕容湍敛眉沉吟,而后道:

“无论皇亲国戚或平民百姓,现有的色料先染买方近三月预定的布疋。另外,通知矿区增采朱砂及石黄一倍的量应急,先这样办。”但他明白光是这样还不能完全弥补亏损。“程管事,我想找些相关记载,需要你从旁协助。”

“属下定当倾力。”程大兴拱手作揖,对这位年方弱冠的年轻主子没有挑剔,慕容湍虽然出身大户,对织染却愿意从基础学起,凡事亲力亲为,实属难能可贵。

斟完茶的栀儿本应退出书房,但听见他们的谈话后,忍不住驻足。

“请问……有试过茜草和槐米来做染料么?”

她的询问,引起他们的注意。尤其是程大兴,连忙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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