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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魅影 第26页

作者:李樵

“我去试穿衣服。”气氛变得很怪,阮袭人借故走开。

如果说衣服是一种随身携带的袖珍戏剧,阮袭人的确是需要一些勇气来演完这出戏。

当阮袭人穿上一袭蓝绿色的旗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洁白的颈子出现在于拓面前,他本漫不经心的眸子变得更深更沉更墨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眼底闪烁的两簇小火苗,传递着一种原始的呼唤。

好久,好久,“你……很美。”他沙哑地吐出一句话。

然而,他的眼神比他礼貌的赞美更毫无顾忌。他看她的方式像火,好似要将她的衣服燃烧起来;又像水,好似泡在水中,紧贴着整个身体线条的旗袍变得更紧身了,像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拥抱。

他爱她吗?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这么看她呢?

阮袭人在心里悄悄地问。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却也是个懦弱的女人。她害怕失去,所以宁愿不要拥有;害怕受伤,所以选择逃避,固执得以认只要自己不要涉入太深,那么就不会太受伤。显然地,这次她己身陷其中,逃也逃不了,也伤痕累累。

排了一小时的戏,阮袭人终于可以下来休息歇口气。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汗,走到角落,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观看着另一组剧组在舞台上展开排练。

棒壁不远处,于拓正与道具组人员谈论背景的摆设。

她转头注视背对着她的于拓,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于拓也在此时转过身,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定住,然后,他直直地向她走过来。

“你看起来很紧张。”他说。他仍然戴着眼镜,仍旧一身黑衣打扮,黑色的短袖上衣,黑色合身的长裤,黑色的长发仍然绑成一束,看起来独特出众,却又有着冷淡的疏离感。

“你难道不紧张吗?”她反问。

“一切尽其在我。”他说得轻描淡写,又极有自信。

“别说的这么若无其事,别忘了,你也是主角之一,可你却从没跟我对戏。”

仔细回想,还真的没对过呢。照道理说,于拓演出的“魅影”可是剧中的关键人物,他的对手戏除了她扮演的“金喜”外—别无他人。但奇怪的是,这几个月来,他除了指导她的肢体动作、对一下台词,就是没好好地和她对戏。

他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一抹淡笑挂在嘴角。“别忘了我是“魅影”呀!”

“噫?”不懂!

“大伟虽然是剧院的经营人,但他却更像一抹游魂似的只在暗夜出没,对剧团来说他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冥冥之中,他却牵引着每一个人,正如我是这出舞台剧的导演。”他的眼光掠过整个剧场。“在现实上,我可以说是大伟的另一个化身,控制着整出戏的流程。我虽然没有参于排练,但我却已经置于其中。”

“就像“魅影”!”阮袭人恍然大悟。

难怪他总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演出,即使没有出言给与指示,但大家总会在他的眼光下调整自己的演出方式。喔,难怪他会亲自出马当她的专属音乐教授,因为金喜不就是这么受大伟的教吗?

或者说,早在试镜那天,于拓就是魅影本身了。他的阴暗沉郁,他的若即若离,他的偏执疯狂,会不会就像魅影的面具,是一种引诱?

如果说,她与于拓之间的相处,正如金喜与大伟的翻版,都是戏剧的一部分,那么他安排她到他寓所练习、他的关心、他的温柔,还有那一夜的吻……难道也是演戏的一部分?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轰然撞击脑际,阮袭人的脸一阵苍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戏!

噢,她真是个大傻瓜,她怎么会以为于拓也对她有感情呢?一股羞愧感袭击而来,阮袭人只觉得自己好丢脸、好羞辱、好……自作多情。

发现于拓那双浓得化不开的眼睛正紧盯着她,她脚下一个踉跄。

“你不舒服?”他立刻扶住她的手肘。

“不……”岂止不舒服,她连说话的力量都快失去了。噢,她好想死。

于拓看了她许久,“我不喜欢。”他突然说。

“什……么?”

“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那肯定是我不喜欢的。”

“你认为……我在想什么?”她勇敢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眸看出什么,却又怕看出了什么。

““魅影”。”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睛沉得像漫了雾的黑森林。

她惊跳了起来。

“你在害怕。”于拓又说。

她迷乱地看着他,搞不清楚现在的他,究竟是于拓,还是魅影?

“我没有害怕任何事。”她慌乱地摇头。

“你怕的。”他眼里的雾散去,眼睛清澈而毫无城府。“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该相信什么?”她又能相信谁?于拓?还是魅影?阮袭人扯起一抹冷笑。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喊出来。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定定地看她。

她退缩地垂下眼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懦弱。还好这时候有人叫唤于拓.打断这股沉默,但于拓并没有回应,阮袭人感觉到他的黑眼睛仍盯着她。

来人又催促一声。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我。”走时,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阮袭人抬眼追着他的身影。心,乱成一团。

不远处,一双写满妒嫉怨恨的眼睛瞪视着她。

———

晚上十点钟,演员们结束排练,一个一个互道再见。

“小阮,麻烦你请于导过来看看这边的布景。”

一位后台人员叫住正要打道回府的阮袭人。唉,还是避不成吗?阮袭人暗暗叹息。

自从于拓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她已经躲他一整天了。

她走向于拓的办公室,门是半掩的,走道流泄出温暖的灯光。阮袭人走到门口,整个人被眼前的画面骇住,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惊喘。

面对她的是一张长沙发,于拓躺在上头,他累得睡着了,他的脸上有一道阴影,那道阴影来自于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男人有一头金色的长发,他一手搁在椅背,弯身注视着于拓,脸低得几乎要贴上于拓的唇。听到阮袭人的惊喘,他缓缓转过脸,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向胆敢破坏他好事的人

凤眼!是……丁峻!

丁峻喜欢于拓!阮袭人踉踉跄跄地退后好几步,更到背抵住墙。

噢,她早该察觉!丁峻对待每个人都很轻浮、吊儿郎当,唯独在面对于拓时,眼里会有很特殊的光芒,尤其,于拓赞扬他的表现时,他那古铜色的脸竟然会红了起来。一个大男人会脸红,尤其是像丁峻这样桀骛不驯、玩世不恭的男人,不正代表他对这个人的特殊感情吗?

看见阮袭人,丁峻眼睛飘过一丝讶然,他微微眯起眼,然后他又想到什么,紧抿的嘴角泄开了一抹笑,冷冷的笑,狭长的凤眸狠狠地瞪住阮袭人。

他恨她!这个醒觉让阮袭人背脊窜过一阵寒栗。

丁峻举步走向阮袭人,他的姿势像一个复仇使者,身后燃着熊熊的怒火。他走到阮袭人面前,用高大的身材困住她。

为什么?阮袭人用眼神问他。为什么他恨她?他们不是朋友吗?

丁峻盯了她一会儿,掩上身后的门,“到顶楼去。”他面无表情地说。

当他们离开后,“咿——”一扇门打开了。于拓站在那,他背着光,浓密阴暗罩住他的神情。

———

顶楼上,晚风轻轻吹送,丁峻背对着阮袭人,一头长发被吹乱了,就似阮袭人慌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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