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很方便啊,也可以透过网路天天连络。”
他凝视着她,“妳的工作对妳很重要吗?妳别生气,我没有冒犯妳、瞧不起妳的工作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妳能在这儿找个工作的话,我们比较有机会相处。”
“那你为什么不辞掉你的工作,到台湾找一份工作?”
他的眼睛亮起来。“可以啊!不过妳必须先嫁给我,我才能以大陆配偶人士申请入台,否则我是不被你们政府允许入台的。”
“你找过资料了?”
“是的。妳在医院时,我就把这一切都查清楚了。”
“你可真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当然。我们已经分离一百多年,怎么可以再浪费!”
“不是只有二十几年?”
他拉过她的肩膀,让她也靠着墙。“妳想想看八国联军是在一九OO年,现在是二OO五年,不正好是一百零五年?”
没错……她想了一下,感觉像几天前的事,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好了,妳的答案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工作。“我的工作只是会计部的一员,是不怎么重要,也不怎么有趣,但是至少我熟悉那里的环境。”
“那还犹豫什么,到这儿找份妳喜欢的工作,不是比较有趣?中国正在起飞,这儿会有很多机会的。”
她低下头去,“你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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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芷原本要帮纪萱买件精工细绣的旗袍,也给亦谦买套长袍马褂,可是被明旭拒绝。
“没办法给他们穿的。妳要实际点,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有可能什么?化为尘土了,怎么穿?”他情绪低落的挥手。
自从决定要去将他们两人合葬后,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最后他们买了二块小锦被,和装骨头的木箱。
明旭借了辆工程车,载着她,选了星期一休园日,来到恭王府。
车子在入口处停下来,守卫人员一看是他,马上替他将铁门打开。
“明先生,今天没休息还来看工程?”
“是的。二天前在花园附近发现一具年代久远的骨骸,趁今天来收拾,免得惊吓到游客。”
警卫变了脸,连声答道:“那可不!是应该是应该。”
“我带了朋友来帮忙,还是你们有多的人手可以帮我,让她在这儿等我?”
警卫听他这一问,赶忙说:“没问题,她可以进去的,没问题。”
就这样,他们顺利开车来到假山附近。
“妳在车上等我,告诉我地方就可以,我先去将我……将纪萱的骨骸带上来,再去挖亦谦的。”
她默默的摇头,打开车门下去。
他们拿着东西,安静的走到假山里,站在非常明显的目标对面。
明旭在突起的石块上压,左二右七,一阵轻微的“答”声,现出一道缝隙,用力一推,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大洞。
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看到几阶楼梯,正要往下走,成芷拉住他的袖子。
“我下去就好,你在上面等我。”
他不赞同。“不可以,下面那么暗,况且……纪萱一定不好看的。”
她突然流下眼泪,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嗯……明旭,不知怎么,我不希望你下去,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我一个人下去就好。里面不会很暗的,你看你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形。”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和妳下去。”
“听话!”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要你在这里等。”
明旭激动的看着她那对眼睛,他忽然明白此时的她,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好,我就在这儿等,有什么事就出声喊我。”
她拒绝拿他递出的手电筒,拿着锦被就往下走。
来到藏宝柜前,她看到了纪萱。
她还维持着几日前她看到的姿势──蜷曲侧躺着,怀里抱着金钢杵,只是现在剩下白骨一堆。
她忍不住掉泪,“小萱,我来了。妳这个傻女孩,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走出去?妳为什么要如此固执?”
成芷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那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又出现,难道亦谦真的活在她的躯体里?
“我来了,我来带妳出去,妳听到了吗?”她哀痛的低喃。
坐在洞口的明旭听不清楚成芷的低喃,但他知道成芷在说什么。
“我听到了……我等你好久,你终于来了。”他惊骇莫名的发现自己回答了。
成芷颤抖着将纪萱的头骨抱在怀里;明旭闭上眼,感觉自己被抱在怀里。
“从此妳不要害怕,我带妳出去和我在一起……”他听到她说,还感觉得到她的泪水滴落在头上,伸手去模却没有泪水。
他明白了,此时的他和纪萱是一体的,他们合而为一了。
再来的感觉更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成芷仔细的将所有的骨骸包入锦被中,她拿了哪里,他都知道。
而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让他听得心好痛,真恍惚了,不知自己是在地窖中被成芷抱在怀里,还是坐在洞口前;更分不清说话的究竟是成芷,还是亦谦。
她坚持自己不是亦谦,可若不是,她怎知道亦谦在小时候曾答应小萱什么?怎知道小萱,他陪她一起就不怕了?
为什么她不承认,坚持要用现在的眼光看待两人的关系?她在想什么?还是她在逃避什么?
她不爱现在的他?真的不爱?
明旭迷惘……要怎样说、怎样做,她才愿意接受现在的他?
成芷终于将纪萱全包妥,谨慎的抱在怀里走上来。
他拿过木箱让她放下,然后放到工程车上,要她在外面等他。接着拿出准备好的纸箱,再下地窖,把所有的东西全搬上车,再将地窖恢复关闭的状态。
弄好之后,他拿出铁锹问抱着木箱的成芷,“他在哪里?”
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声。
成芷带领他走到假山后的花园,指着一条小径,“我看到他倒在那里。”
他要她到旁边的树荫下,然后他开始挖。
汗湿了他的衣裳,他月兑下上衣,只穿一件汗衫,继续再挖……
忽然,他丢下铁锹,跪倒在地。
成芷吃惊的站起来,想走过去看发生什么事,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提起来。怎么回事?她昏眩的想,是不是又要昏倒了?
然后又感到自己被明旭抱在怀里,可是他还在十步远的地方,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灵魂又出体了?
还在惊惶未定,明旭转过哀恸的脸,“妳能不能……”
她看见他抱在怀里的头骨,原来,他真挖到了,亦谦真的埋在那里。
看着他哀伤的眼,她了解他和自己一样希望能独自面对上辈子失去的爱人。
默不作声的她绕过花丛,走到看不见他的地方,才坐下,就被水滴到。下雨了吗?她伸手测试,没有!那怎么会有水?还在下……模上头,还是没有。
忽然又有人用布擦她的脸,她吓得跳起来,用手护着头,可是那布擦拭的感觉并没消失,现在擦到她的眉骨了。
“原来你在这儿……原来你在这儿……”明旭的哭声彷佛就在她面前。
她连忙拨开花丛间的枝叶观看。没错!他正用衣服擦拭亦谦的头骨,每个动作,她都感受得到……
原来……她真的是亦谦,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
她虚弱的靠上花丛,闭上眼,听明旭──不,是纪萱的肺腑之言,听着听着,她捂住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虽然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但在自己灵魂的记录器里,记载着上辈子所有的感觉,不论是哪种情绪的记忆,一样也没有漏失。所以再次面对已经换张脸孔的同一个灵魂时,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连感情也一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