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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艳烈焰 第22页

作者:斯琴

“那儿有一家不错的餐厅,配好眼镜后我们去吃顿饭吧!”他的口气好像在说天气般自然。曼澄还在考虑是否接受,他马上接着说:“就当回请你今天请我吃午餐吧!”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她心里也想多和他相处,便点头答应了。不过,她早该料到才是。龙喧驰是那种会掌管一切的人,对于她的镜框样式他自有他的意见。曼澄挑的是和先前差不多的款式,只不过颜色换成深蓝色,龙暄驰紧紧皱眉的摇头,坚持她该配无框的眼镜。

“你不能作任何决定,戴的人是我,我才有权决定我要什么款式的眼镜。”她坚持道。

“是吗?”他挑眉,看看在一旁看他们争执的老板。“我是付钱的人,我才有权决定,是吧?”

这句话问的不是曼澄,而是杵在一边偷笑的老板。老板闻言洋装严肃,沉思一会儿,才点头说是。曼澄不可思议地瞪着相识多年的老板,不相信老板竟然背叛她,不顾她的意见,两人就这么决定了。

“乐小姐,你选的款式本来就不适合你,它把你漂亮的眼睛都遮住了。幸好你男朋友还满有眼光的,你就别再闹别扭了。”

目瞪口呆的她还来不及辩解就被龙喧驰拉出店家,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叫人想不看见都难。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她的嘴不自觉地嘟高。“怎么样?”

“替我作决定,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绅士、很不礼貌。以后不行了,知道吗?”她像教小孩般耳提面命。

“恕难从命。”不顾她瞪人的白眼,他迳自走向轿车:“如果你的决定是错的,为了避免你抱憾终身,我还是会像今天一样帮你作决定。”

“你又怎知道我是错的?不过是一副眼镜,怎么会抱憾终身?没那么夸张。”她觉得整个对话已变得不可理喻。

“我就是知道。你不晓得吗?很多遗憾是错误抉择的累积。”

“这是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是我人生经历换来的智慧,算你免费。”

“谢了,我谢谢了……”两人一路斗嘴斗到餐厅,天南地北轻松地聊着。曼澄甚至提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及平凡的家庭。

“他们就像大部分传统的夫妻,相亲结婚,然后生养两个孩子,平凡地走过一生。我羡慕他们彼此尊重、扶持,虽然偶尔也会斗嘴吵架,不过,我不相信他们是真吵,我想那是他们沟通的方式。”

曼澄轻轻搅着咖啡,目光放在桌上的橘色雏菊上。她很少和朋友提到家人,对很多朋友而言,她像平空冒出来的,因为每个人都只在意自己,很难把焦点放在别人或其他事物上,除非那和他们有密切的利害关系,这是她的交际感言。

但龙暄驰不同,他是真心而且仔细聆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在她提及无聊的往事时,他的眼神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或许她该请教他,然后学起来,对她与别人的交际关系应该有所帮助。

“你说你家有两个小孩,另一个是哥哥,还是姐姐?”

她讶异地看他。“你就这么肯定不是弟弟或妹妹?”

他耸耸肩。“男人的直觉。”

她轻笑。“哥哥。”她停顿一下。“这也许是我经历中唯一较不平凡的一件事。他在大学时,参加登山活动,因山难去世了。”

“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听来真挚诚恳。

曼澄轻轻摇头。“爸、妈都很难过,那一阵子大家都活在悲伤中,很久很久,我们家都不曾听见过笑声。也许,我是为了逃开死气沉沉的家才到台北来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我怕……他们也许会怪我。”

他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她虚弱一笑。“后来,他们彼此安慰,开始参加社区办的活动,慢慢地走出哀伤。他们很担心我,有一次,他们没有告诉我,偷偷跑到台北来看我,然后再悄悄地回去。这是姨妈后来私下告诉我的。那天,我哭了一下午连饭都没吃,到了晚上十点我什么都没带,一身轻装坐夜车赶回去。妈妈拉着我的手进屋,煮面给我吃,爸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抽着烟陪我坐在客厅。”

“你很爱他们。”她看了他一眼。“子女会本能的爱着他们的父母,一如父母无私的爱护他们的孩子。”

想起现在社会的乱象,龙暄驰不这么认为,一脸不以为然。曼澄轻笑出声,因为他不认同此话而扭曲的鬼脸。

“我知道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如此,也会有例外,但我不是那个例外。我很庆幸我刚好生在一个平凡温暖的家庭。”曼澄微笑道。“你呢?你是华侨吗?这是你第一次来台湾吗?”

龙喧驰摇头,喝掉手中的酒。曼澄才惊醒,她忘了他不愿提起自己的家庭私事,为自己再次踏人地雷区而轻咬下唇。她怎会那么白目?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想提到你的家人。对不起。”

龙喧驰抬头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缓缓绽开微笑。

她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嘴角漏语,他不曾和“曼澄”谈到过家人,而是跟“袁!?”。

不过,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了,于是他便淡淡地说出那段往事。

“我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外面下雨了,非关己事地不带一丝情感。”把我留给一堆只知觊觎找的遗产的亲戚。”

不,他不是无情,只是将它们隐藏起来,曼澄差点被他平静的外表及声音给骗了。他似乎很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情绪,让他看起来冷酷无情,这或许是他年纪轻轻就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她不知道他为何改变心意,告诉她实情,但这让她的脸绽放柔和的光芒。

“那时候……你几岁?”她试着让声音听起来乎稳,她敏感的察觉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十岁。”他说。“我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长达八年,一直到我满十八岁那天,我迫不及待地去找米姨。她的丈夫是个律师,在我五岁那年我父母为我设立了一笔信托基金,但米姨的丈夫在我父母遇难之前就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这笔基金的存在,只有我和米姨。也幸好如此,因为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在鲸吞蚕食下,被那些自称好心的亲戚给侵占了。他们认为扶养我要花很多钱及精神,所以那些钱不过是他们辛苦的代价。

“我一取得基金后,便独自离开台湾到洛杉矶念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雷瓦克’,直到台湾分公司发生问题,董事会决定派我回来。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云淡风清的说着过往。但曼澄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孤独、困苦与愤怒。她小心地呼出憋在胸口的气,怕打扰了这一刻。餐厅中客人交谈声嗡嗡不绝地响着,偶尔交杂餐盘、杯子碰撞的清脆声。

直到悠扬的小提琴乐昔自头顶响起,曼澄才说;“你让我如释重负。”

他不解地抬眼看她。“原来你和我一样是那么平凡,我们同样会被命运捉弄、被人背叛,也会受到伤害。你知道吗?你领袖般的气质、出众的外表,还有一副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感觉,让人自然而然地认为,你生来即是如此成功,不曾遭受到任何挫折。我甚至嫉妒过你,因为你看起来是如此优秀,在你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失败、狼狈……等字眼。还好,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你比我坚强。我只会逃避,而你不同,你坚强地反抗,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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