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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好不老实 第27页

作者:孟妮

她心里一宽。“你再说说这樊家的事情给我听听。”

小林子想了想。“听说樊家大小姐才真是美如天仙,但自从樊大小姐离家之后,樊家老爷就一病不起了。”

当地一声,刚端起的茶水溢出了茶杯,她有些失神。

小林子叹了一声接着说:“就在一年前,樊二小姐出嫁了,樊家老爷精神才好一点。”

说起故乡,小林手舞足蹈地说着,离开家乡那么远,难得遇到同乡一时高兴,让他说得口沫横飞,当她微笑时,他可乐上了天。

讲完了各种的轶闻逸事,他又讲西湖的水,讲南桥做豆腐的林婆婆,讲元宵的灯节,讲中秋的盛会,讲讲讲,不停地讲下去,直到讲的人累得口干舌燥。

她微微一笑。“你别再说了,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去吧!澳天再听你说。”

小林子挠了挠头,觉得夫人好象从后半段起精神就不好了,但知道自己因为是夫人的同乡,才能到盛祥号来当夫人专属的厨子,不用再走街串巷,风吹雨淋地做着小生意,他心里不禁十分感激。

“是,小的这就下去,晚上为夫人做点我拿手的菜。”

当晚,桔梗被困在一个梦境里。

“唔……”她蹙紧了眉,发出模糊的梦呓,不安地翻动着身子。

“桔梗……桔梗……”祥子一迭声地唤着她。

他轻轻地摇醒她,当她张开眼睛时,仍是蒙眬恍惚。

“妳怎么了?”他轻轻拂开她汗湿的发。

“我……我作了个梦。”虽知是梦,她仍是心有余悸。

他大手一揽,把她像个孩子似地搂在怀里,低沉沙哑的嗓音安抚着她。“那是作梦,不是真的。”

在熟悉的怀抱里,她慢慢地从疑惧中平静了下来。“那梦,感觉很真实。”

“哦?妳作了什么梦?”是噩梦吗?

她温柔地笑了,眼光越过了这片土地,落到了那烟花三月的江南。“我梦到了家里的那棵大桃树,还有后山一片桃花林,到了春天,满山遍野都是桃花,美得跟一幅画一样。那时,我们会去西湖踏春赏景,家里的丫鬟会将一些初摘的梅子腌起来,腌个两三个月后再吃,那滋味呀!又酸又甜。

“城西有一家糕饼店,专做一种桂花糕,我就爱吃那个味道,还有家里酿的杏酒,我怎么喝都喝不醉。冬天到了,我二叔一家会来家里过冬,一群女孩子就在下雪的日子里烤着炉火,炉火上烤着橘子皮,空气中都有橘子的清香。”

他沉默了,她没有感到他的异常,只是陷在了回忆里,陷在那无忧无虑的岁月里。

“我还梦到了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灵隐寺烧香拜佛,二妹顽皮地把爹的帽子掀起来,那时吹来一阵大风,将帽子吹得好高好高,大家就一直笑一直笑……”

她将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梦里的场景一幕幕地浮现脑海。

走了那么远,才发觉乡愁这么浓、这么长。

他的手臂轻颤了一下。“妳被什么惊醒了?”

“我……忘了,一时也想不起来。”

梦里的老父正拄着拐杖,倚着家门在等着她,斑白的双鬓,脸上明显的皱纹,看到他希冀的目光落在前方,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顿时,她泪如雨下。

祥子没有作声,只是安慰地轻拍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低泣着。

“姊姊,妳看这娃儿长得真好看,长得多像妳。”可娜娇笑道。

桔梗低声哄着儿子,看他笑呵呵的憨样,不禁微笑了。“我觉得像他爹多一些。”

“季哥希望娃儿像妳,他说像妳好看,像他就难看了。”

她仍是微笑。“他一个男娃儿,像娘干嘛!”

“娃儿睡着了。”可娜轻手轻脚地抱着他放在床上。

“我看他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当娘的对此不甚满意,深怕孩子大子也是这般贪懒。

可娜噗哧一笑。“每个婴孩都是吃饱就睡、睡饱再吃。”

看着窗外的景色已显萧瑟,桔梗若有所思地问:“已经秋天了吧!”

“今天刚好是立秋了。”

“立秋?”好快,一晃眼,她在包头已经五年了。

可娜笑着说:“我们老家那里说啊!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再来天气就冷了,一过了秋天啊!就快要过年了。”

她莞尔一笑。“离过年还有四、五个月呢!”

“姊姊妳不知道,一到秋天,我们可忙了,先忙收割,忙完后家家户户就准备要过年了。”

饼年--

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梦中的江南啊!年迈的爹亲、活泼可爱的二妹、顽皮好动的小弟、总是爱笑的二娘,在过年前就开始忙碌了,忙着张灯结彩,忙着打扫屋里屋外,每个丫鬟、仆役都我制新衣,宾客亲戚们开始走动拜访,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节庆气氛。

除夕团圆夜时,大伯和二叔一家也都会回来,全家快快乐乐地聚集在一起吃饭,或吟诗或作对,有时还猜谜语,小弟才思敏捷,老是欺负二妹,让她欠下无数的小玩意儿还有炮竹。吃完饭后,会小赌一番,一群堂兄弟姊妹们嘻嘻哈哈地守夜直闹到天明。

小弟一早就拿着新买的炮竹在玩,二妹催促着她快醒来,一清早,就要先祭拜祖先和各路神明,全家热热闹闹地吃过早饭,二妹和小弟就缠着她要出去逛庙会……

“姊姊……姊姊,妳怎么哭了?”可娜有些慌张地问。

桔梗一惊,才发觉脸上竟有两条泪痕,她连忙拭去了眼泪。“没……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想到了一些事情。”

打发走可娜,她愣愣地坐在房里,越想越觉得感伤,断断续续地从大舅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家中一切都安好,知道他们也晓得她已在包头落地生根,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但是,她想家,她想念故乡、想念家人、想念故乡的风土民情,这份想念与日俱增,几乎镌刻在她的血液里。

原来,千百年来诗人所描述的乡愁确实是存在的,这么苦涩,这么痛苦。

当祥子走进房里,看到的就是她泪眼蒙眬的一幕。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可娜说妳哭了。”他关心地问。

“呜呜呜……”倚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她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别哭、别哭,唉!妳一哭我就着急,妳倒是快说啊!”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桔梗泪眼蒙眬,哑着声音哭道:“我想家……我想回家……”

祥子的大手温柔地拍抚着她。“好好好,不哭、不哭,想家我们就回去。”

“你骗人!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她哭得更伤心了,觉得他的安慰一点都不切实际。

他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虽然天气转冷了,但是我们现在出发的话,在过年前我们就可以赶回去了。”

虽然觉得他是在安抚她,但他认真的语气却抚平了她的伤心。

“铺子里的事怎么办?”

祥子笑着说:“掌柜和伙计我都很放心,他们会照料得很好,乘这个机会可以让他们磨练磨练,没什么放不下心的,再说,咱们可以带孩子回去让妳的爹娘看看,两位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

听他讲到这里,她才感到他不像只是在安慰她,她呆呆地偎在他怀里,一阵迷蒙的泪雾慢慢地充满眼眶,她微颤着语音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肯定地重复了一次。“这阵子我一直在安排这件事。”

“咱们要……要回杭州了?”她仍有置身梦境之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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