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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屐归去 第25页

作者:针叶

“解渴?”闵友意截下他的话,摇头,“可若是这一瓢喝完了,以后又犯了渴,怎么办?”

他怔怔不及,旁边有人替他答了——

“再取一瓢。”苍灰发丝随风轻扬,显然是厌世窟窟主翁昙。

“哦——”闵友意眯眼戏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原来心有所动,却不是为水而动,为的是那一只瓢啊。”

翁昙颇有同仇敌忾的义气,竟道:“这句话的本意是:纵然有三千弱水,但我只要有一只瓢在手里,够了。”

祝华流瞪这两个家伙,“那瓢要是被水冲走了呢?”

闵友意骄傲地一抬下巴,“再买一只!”

“好提议!”翁昙拍手。

“献丑。献丑。”闵友意抱拳,情态猖獗。

扑哧!扑哧!他们身后传来数声闷笑,各家侍座对活宝窟主的唇锋交战已是忍俊不禁。

祝华流无声叹气,“你们怎么都来了?”这个时辰聚到他长不昧轩来,非奸即盗。

“窟主,我尊让商那和修传令:今日未时三刻,长不轩昧议事。”身为化地窟侍座,忍行尽职地告知自家窟主,虽然说得迟了点。

丙然非奸即盗。议事到师地楼不是更好,到他的小院干什么——他偏头瞟了忍行一眼,责备都懒了。

他们的那点心思,他理解,他完全理解。

风动葡萄藤。

曲乐悠悠,琴音缓了下来,丝乐却渐渐欢快,时促时张,犹如青鸟戏云。

翁昙盯着须叶卷卷的绿色藤架,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华流,你练字的时候别伤了我的葡萄。”谁都知道华流拿剑和拿笔一样,他前段时间刚施过肥,娇弱的藤蔓可不要被华流的剑气伤到才好。

祝华流不置可否。

“庸医,你这颗葡萄到底什么品种?”就算闵友意吃了几年,他还是不太清楚这棵葡藤的种类。你见过一年结绿果一年结黑果的品种吗?

“我不是说过吗?”翁昙撇嘴,“圆的叫草龙珠,长的叫马乳,白色果实的叫水晶葡萄,皮色发黑的是紫葡萄。《汉书》上记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中土的。”沉吟片刻,纵长美目竟然看向祝华流,“《神农本草经》上记,多吃葡萄可以益气,倍力强志,令人肥健,而且,可以安胎。”

说这话不用望着他吧?

清曲悄然止息,听到喁喁语声的两人向他们望过来。

风中传来衣袂声,须臾,一道人影冲过众人转眼来到葡萄架下。站定,他回头望望众窟主、众侍座,再瞧瞧骑佛阁下的两人,羞涩地模模鼻子,“啊,你们都来了。这么早。我我是不是迟到了,现在什么时辰?”

忍行随众人往轩内走的同时,抬头瞧了瞧骑佛阁边的钟盘,“我尊,现在未时三刻过一点。”

“呀,真的迟到了。”来人更羞了,似做错事的孩子般急急辩解,“我已经拼命赶来了,真的真的。”

花信第一次见到玄十三的真容,不觉间已盯他看个仔细。

这就是江湖盛传的“南堂郁金”玄十三?

鼻体凝奇,的确非一言一句能形容。其他暂且不说,单凭数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窟主肯折服于他,已能推断此人必定有独特之处。不过眼前的玄十三却有些不修边幅——头发随意用根绳子系着,外袍襟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裎衣,袖口扎得倒是很好,但只扎了一边,袍底还勾了些苍耳,布满小背刺的果实三三两两点缀在袍子上,绒绒一片。

但是,这些都无损他的俊美。

玄十三感到她的视线,青莲色的双眸突然向她看过来,“这位想必是信姑娘了。你来窟里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曾来探望过,实在抱歉。”

“尊主过谦了,小女子怎么敢麻烦尊主来探望。”花信站起,“不打扰各位,我”咚!话没说完就让茶总管拉得坐下。

“什么小女子小女子的!”这话是对花信说的,“我尊,你也别抱歉了。我可是想让水然做七破窟的副总管呢。”这话是对玄十三说的。

“哦!”玄十三双眼一亮。其他窟主、侍座也是惊奇表情。

跋鸭子上架么?她求助地向祝华流望去,却见他微敛眼羽,嘴角噙着心满意足的笑。

有这些人在身边,他是高兴的不知为什么,她也懒得去辩驳了。做与不做在她自己,他们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时的玩笑,何必太认真呢?如此想着,她也就坐着不动,心安理得听他们议事。

众人聚到骑佛阁下,饮光窟侍座将一幅地图平展在琴台上,“今日请各位来,是就运银一事请窟主们拿一下主意。本月月末,饮光窟将有十八箱白银从湖广运往京师,照以往的惯例,饮光窟派计数师跟随,夜多窟负责沿路钾送,不过这一次数额过大,运期也比较紧缩,途中出不得一点意外,我们必须在期限内送到京师。”

闵友意模下巴,“要加人手?”

“不,每辆马车只能载两箱银,光九辆马车已经够招摇了,属下这次就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问题是,白花花的银子在路上,怎么可能不引人觊觎?

“在银子上涂毒汁,一模就手烂。”翁昙不怎么认真地建议。

突然没人说话了。

风卷葡萄须

“昙啊,不要浪费毒药。”还是茶总管打破沉静。

玄十三玩着葫芦丝,边点头边微笑,“华流以为呢?”

就知道这帮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讨论什么,人都聚到他这里了,摆明了要他解决。他略作沉吟,“友意,每辆银车配两人,你挑十八名懂水性的部众。我这边用两重道。”见闵友意点头,他转看忍行,“你也挑十八名部众,分为两组,与夜多部众一起上京。”

忍行颔首领命。

“你让他们记住,这一次不是送镖,也不是护送。”冰眸浅浅一眯,“是扫荡。”

“是,窟主!”忍行卷起琴台上的地图,转身出了长不昧轩。

然后——

侍座们聚到一角喁喁低语,不知讨论什么。

窟主们移到葡萄藤下指指点点,开始猜今年结出的葡萄是什么颜色。

玄十三被抱着小枕头走出来的花牙吸引。小女娃午梦未醒,脸上还压出几道小印花。因为花牙叫了一声“白螺爹爹”,玄十三立即半路拦截将花牙抱上膝头,追问“白螺爹爹”的由来。花牙盯着他看了半天,刚开始还有点胆怯,后来听他说在葡萄藤下为她架一个秋千,立即笑开了(她的女儿真是容易收买哦),口齿清晰地讲述“白螺爹爹”的故事。小女娃女敕娇的嗓音又把侍座们吸引过去。到最后,一群人全围到葡萄架下了。

这样就算议完事了?她看向茶总管,眼中不掩困惑。

茶总管妙目含笑,举袖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午后的日光投射下来,风动葡萄藤,沙沙,沙沙。

棒了几天,葡萄藤下真的多出一个秋千架来,结实得她们母女一起坐在上面都没问题。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为了给牙牙搭秋千,玄十三让人把七佛伽蓝山门前的一棵百年香枫树给锯了一半。真是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第十二章去七佛伽蓝上香

转眼到了五月晦日(晦:每月的最后一天)。

九辆马车驶出熊耳山时,花信有幸得见,因为这一天她要带牙牙去上香、逛街市。毕竟,小女娃的生辰到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慕名七佛伽蓝甚久,今天说什么也要过江去看看。

华流陪她们下山(不要问她是怎么出大门的),看样子他也打算陪她们一起上七佛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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