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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第15页

作者:针叶

噬心腐肺的……

相思。

谁在相思?相思的又是谁?

印楚苌低叹一声,牵过印峤手中的缰绳,扶住小妹送她上马。马儿打个响鼻,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掌,立即扬蹄而奔。

目送……目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冷不热的调子自身边响起,翁昙斜眸一瞥,是侍座无忧。他瞧瞧碗里的粥,刚才断断续续喝了半碗,如今早已凉了,不由胃口大减,索性拍拍衣袖站起来。

正要走,粥摊老板惊惊颤颤叫了声:“这位公子……”

苍发公子驻身回望。

“您和刚才那位姑娘,两碗粥,一共八文……八文钱。”粥摊老板胆战心惊的模样,活像他吃了霸王餐一般。

翁昙模模鼻子,看向无忧。无忧回望他,眼睛睁得大大的,颇有些“瞪”的味道,恨铁不成钢啊。不过,瞪归瞪,无忧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八文钱递到粥老板手上,脸上赔着歉意的笑。

岸完钱,无忧的脸转向自家窟主。翁昙明白他的意思,举步前行。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一段距离后,翁昙突道:“无忧,你变脸的速度比易容要容易多了,什么时候教教我。”

对他就是瞪,对粥老板就是笑,差别对待,不公平。

听了他的话,无忧脸色一沉,死盯前方的苍苍长发,一字一字道:“谢窟主夸奖。”

“不客气,应该的。”静淡的语气,听不出半点讽刺意思。

“……”

他盯着眼前的一棵树,无比专注,专注无比。

这只不过是山道边的一棵野树,没什么稀奇,但是树边站着厌世窟侍座无忧子,并且正对他恭恭敬敬地“训话”。

“窟主可有认真听属下禀报?”一身精致深袍的无忧问得有点无力,眼角瞥到扫农在不远处挖什么,一时只感到更无力。

在听……翁昙在心里偷偷叹口气,“嗯”了一声,继续专注于龟裂的树皮。

若从衣衫判断,无忧那身剪裁精致的绸袍可比他的布衫要高贵许多,旁人无论怎么看都会认为无忧是富贵公子,他则是一介布衣。再加上无忧对他的“训话”,简直就是从旁铁证。当然,这不是重点。首先他要申明,身为厌世窟窟主,他非常倚重他的侍座,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因为无忧擅长算账,厌世窟日常运行的大小账目全部由他负责。

不擅理财——这一点恰好是他的弱项。

在七破窟里,厌世窟的职责是医救和药材,部众们除了研习医学,还有一项营生——开药铺。在无忧的统筹管理下,厌世窟的药铺已在各大省城开出了分号,举凡药材的收购、转运、炮灸等等已经渐渐形成一道环环相扣的铁链,药铺的名字是——“三不欺”。

老不欺,少不欺,美人不欺!

闵友意命的名,我尊许可,他点头依了。

反正铺名不重要。

无忧在他耳边的训话就是关于药铺的,说的无非是他短短几天内掌握到的药材收购信息、商道货运以及在周边城镇开药铺的可能。

“无忧……”他清清嗓子开口,眼睛依然盯着树干,“我们不如说说白衣蒙面人……”

“属下正想问窟主,您昨晚追了大半夜,结果空手而回,可有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溪边断掉了。”

“那窟主打算如何追查此事?”

“等元佐命查出来,真相大白的时候,我直接拿结果。”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无忧撩了个不以为然的眼神,“容属下提醒窟主,扶游窟主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其实还有一条线索。”他抿抿嘴,补充,“昨天留下的。”

“血迹?”无忧试猜。

“不,是断剑。”他回忆,“昨晚我用一掌试一名蒙面人的武功路数,他以剑相抵,留下了半截断剑。我们可以从铸剑的来源顺藤模瓜,看看断剑是哪里铸造的,哪些帮派在使用,也许可以发现他们的幕后主使。”

追查事件,就如治病,表面上是一处伤或几处伤,内里却经脉相连,牵一脉而动全身。病源可能只有一处,也可能是数处齐发,不管是一处还是数处,将它们找出来,再以相克的药物加以诊治,连根拔除,病就会好了。

天下没有治不了的病,只有不知道如何去治的病。

不知道,是世间最可怕的事!

第4章(2)

“你觉得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他询求自家侍座的意见,却见无忧满脸激动地望着他。

难道他脸上真的长了蘑菇?

无忧上前一步,“窟主,您终于肯动脑子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他以前很雾?一时有些嗔意,他也没放上心。沉吟片刻,他又道:“可如果这柄剑是批量铸造,任意买卖的,那查起来就很困难。无忧你看……”

“不必!”无忧断然道,“属下相信窟主定能从断剑上找到线索。事不迟疑,还请窟主尽快启程。”

到底谁是窟主啊……翁昙动动唇,举目远眺。远远层山翠叠,珍草灵芝,庐山上藏着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罕世药材,他想多待几天行不行?

“师父师父,您看,我挖到一株王不留行。”扫农乐颠颠跑过来,满手泥土。

“哦?”翁昙立刻将头凑过去,只看一眼就道:“它还没开花,王不留行是取种炮灸的子实药,你这么早把它挖出来……”

“我们带回去种啊,师父!”

“……也可以。”

“那我再刨些泥把它包起来!”

“好!”

扫农捧着草药一阵风跑回原地刨土,翁昙正要跟着去看看,无忧用力一咳,他不动了。

无忧抬平眸子看他,他面无表情与无忧对视。林风拂面而过,扬起几缕苍灰的发丝,林木深处时不时传来婉转莺啼,活泼跳跃,令人心旷神怡。

要比耐心,无忧自认胜不了自家窟主,暖风中,他悠悠开口:“窟主,为了药铺的货源,属下还要在庐山逗留一段时日,扶游窟主的腿不能耽误,白衣蒙面人的事也要尽早查出来才好。您要找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等这些事清晰之后再找,行吗?”

翁昙顺顺地应了声:“好。”

“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当讲。”厌世窟主的胸襟就如茫茫群山,空阔无比。

“那五根银针,您不该送给印泵娘。”

“我答应了为她做五件事。”苍发的窟主袅袅一笑,“虽然我不是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但你不觉得麟儿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吗?”

初见时叫他“蘑菇公子”,见了蛇也不尖叫;再遇时在她大哥身后左绕绕右绕绕,真的很像锅边的一只小蚂蚁;松鹰崖上,人人眼睛盯着酸浆睡茄,她则转着雨伞发呆叹气;夜里听到琵琶曲,她乱叹“商女不知亡国恨”;他要买茄果,她大方点头,却也狮子大开口要他做五件事,也许她一时顽皮,并未当真,可他却好奇她会让他做什么事。

无忧恍然大悟,“原来……窟主也有好奇心啊……”

什么话什么话!他为什么不可以有好奇心?翁昙郁闷了。

咳咳咳,无忧转开话题:“断剑一事,窟主还是尽快查明。再容属下提醒一句,扶游窟查探消息时一向低调,窟主别太招摇就好。”

撇撇嘴,闷了半晌,他轻轻开口:“请华流帮忙总行吧。”

“我尊让化地窟主处理另一件事,据属下所知,化地窟主去了云贵一带,没那么快回来。”简单说,就是有求无门。

“……我亲自去查。”彻底屈服了。

“属下静候窟主佳音!”

“……”

无忧对他的郁闷视若无睹,停了停,放柔了声音:“窟主,虽说有些话我说过很多遍,可这次我还是提提您。出门在外,该住店的时候就住,该上酒楼吃东西的时候就吃,您不必为了节省银两总是睡在山野林地里,就算遇到黑店也进去住一晚,有床有被,总好过餐风宿露。您对吃用没有太多讲究,养生之道在于少思少念,少乐少愁,少事少机,属下知道,但适逢名酒名楼,您大可直接上去点菜,属下为您备的银子肯定够用,您完全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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