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多情拿鹤 第26页

作者:针叶

大都城外,某条驿道交叉处,玉树银装——

“真的要走,长秀?”

辫后珠玉叮当,头戴暖帽,身着素色轻暖棉袍、素罗蔽膝的秀美女子有些依依不舍。

“你走了,我留下何用。”长秀的容貌一向有些严肃感,如今却是一张轻松笑脸。他看了眼树下牵马的男子,对木默道,“他……别被他欺负。”

“嗯。”她点头,眉角上扬。

半个月前,她开始遣散别苑下人。愿意留下的不强求,不愿留下的,她毁了卖身契,让他们各自回老家。清点了一番,她竟发现自己还颇有些家财。

这些不是王爷给的,是她随军打仗时领的军饷,其余则是皇上赏赐的一些田产黄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她原只想带些银钞即可,其余留给长秀,不想长秀得知她欲离开此地,竟也心生离意。他要……东渡日本。

她知道长秀是日本人,这些年未听他提过家乡,她以为他打算长居中土,如今他也离开,这大都只怕真没她再留恋的人了。

“我来中土原本只为寻找《九色秋千经》,我孤身一人,也多蒙你相救。”长秀喝出一口白气,笑道,“中土武学博大精深,我学到许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小姐……”

“还叫我小姐?”木默摇头。

“呃……木默,家乡已没有亲人,这些年与你相伴,若不……”

“若不嫌弃,你我结为异性兄妹,可好?”接下他的话,她笑意盈盈。

“……好。”举手想抚上她的脸,立即感到一道炙热烧上手背。哑然摇头,长秀只得放下。他本无别意,只想抚抚这个妹子而已啊,既然有人妒火烧得这么旺,他还是算了。

他的举止让她回眼,瞟看丢开缰绳跳来的男子,她回以一笑,转视长秀,“你此番回去,你我相见可就遥遥无期了。”

“无期最好。”

身后传来咕哝,长秀扬眉,收起淡淡离愁,拉过缰绳转身抱拳,“曲兄,多谢。”

这小子看似无害,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而他,毫不私藏,真的将《九色秋千经》一字一画默了出来赠他。他的心胸……若学武之人都有他这天地同宽的胸襟……呵,不可能,是他期盼太多了。

“不用谢,你要走就快走。这个鬼天,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下雪,冻死我了。”绕是借了长秀的两件棉袍,他还是抱着胳膊跳来跳去地取暖。

他糗死了。

放了三把火,酸意直往喉咙里翻,乱吃了大半夜的飞醋,到头来却被默默儿嘲笑,好糗。

“默默儿,我们快些上路吧,咱们一路南下,玩到年关前应该能到家。”他又跳三跳,绕到她身侧搂住,反正雪道上没人没车,他借些温暖也不为过。

他原想着怎么把她拐回家呢,她居然想去看看他生长的小县,想去江边上划船钓鱼,想看看他的寒食店……哇啊,这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比喜欢王爷还喜欢他?最好是喜欢到爱上他。

她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么,老见她与长秀在书桌边算来算去,又赶走了许多下人……噫,不管,难得她想随他去玩,不趁着机会拐她做媳妇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最好是给他生米煮成熟饭,嘿嘿……

“木默,我突然觉得把你交给这小子,有点不放心。”

“……长兄,天色不早了,你走不走啊?”利刃般的眼神射过去——什么叫“交给他不放心”啊?

“也许我这一走,只怕后会无期,曲拿鹤你……”

“等等!”偷香的人终于觉得不对劲,“你不是去远方探亲吗,后会无期?”

“……你听谁说我要去远方探亲?”天寒地冻,长秀突然觉得全身发热。

“院里的下人啊。”他顺耳听来的一句,没什么打探的。

“拿鹤。”搂在怀里的人转头,高深莫测地……瞪他,“你不会以为,我南下玩玩,还回大都吧?”

“不回吗?啊——”收拢手臂,他惊喜叫起来,“默默儿,你不回这儿啦?真的?真的?好,太好了,不要回来,就随我在江边住下得了。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媳妇啦,默默儿,你快些应允嫁我吧!”

“……”秀目眨动,转向长秀。

她表现得……不明显吗?

“是不怎么明显。”长秀喃喃说了句,突转身跃上马,“天色不早,我该走了。你们也快点起程。”

不再看他们,调转马头行了数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长兄。”青袍一闪,曲拿鹤已立在马头,笑脸高昂,他郑重道,“做事不要犹豫,你想做的这段时间,就够完成一件事了。你善用长刀,手中有刀,不要多,一刀就行。”

他这是……

“啊,我不是说什么秘诀,长兄你听听就好。”他摆摆手,走回木默身边。

静静看他,长秀抱拳点头,“中条长秀,在此谢过。”

言毕,甩动缰绳,跃马远去。

他与曲拿鹤相处时日不长,但这短短时日里学到的东西,足够他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条长秀回到日本后,嗜武之心未减,他苦心研究刀剑之学,融入《九色秋千经》之精髓,成为日本最早创立流派的剑术家。数年后,在日本开创“中条一刀流”。沿着中条一刀流的剑学之源,其后分创的富田流、北辰流等,皆在日本忍术史上产生巨大影响——当然,这是若干年后,发生在遥远之地的事了。

目送马影消失……

“默默儿,我们也走吧。”拉过马车,曲拿鹤眨着眼期盼。

“……好。”攀上马车,任他将缰绳系在车门上,让两匹马自行踏蹄。

第9章(2)

他关上车门,只露一条小缝看路,便连爬带滚地挤到她身边。

车内铺了一层厚棉,车窗也用绫罗遮得密不透风,隔断冬雪寒意,形成一方温暖的天地。他硬是挤过来的身子,竟让她微感闷热。

“你坐远些。”

“不要。”一把抱住她,窃笑从她头顶传来,“默默儿,你那天去王府,到底拿什么?”

她表现得真的不明显吗?叹气,她从侧腰模出一块石子,“这个,我回去就是拿这儿。你呀,既然没被王爷捉去,就应该快点回来,为何长秀回来了,你还在外面磨蹭?又看中哪家姑娘卖的小吃了?”

“……哪有,人家只是想买面粉酥油,炸飞叶酥给你尝嘛。”接过小石子,将她的头按在怀中,不让自己腆红的脸被她瞧去。

那晚,他酸到半夜,实在忍不住跑到她房外,很想理直气壮地“质问”她,可一见她,就只觉得委屈,什么气势也出不来了。拐弯抹角了半天,她终于明白他去过王府,也正巧听到她的话。她倒好——“断章取意,你只听到一半”——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也不肯多解释哄哄他。

酸呐,他在她心里的分量真是轻……

这小石子……好眼熟。

“这是你刻的嘛,不记得了。我留下一块给你……”

“啊——”他扶正她,双眸晶亮,“默默儿,你是为了我刻的小石子才回王府的?你还留着……嘿,还留着呢,这种……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上面有你的名字,我不想把它留在王府。”她拿过石子轻抚,纹路依旧清晰。当年把玩一阵,便一直放在首饰盒里,“这是你送给我的。”

“定情之物。”

“……”惊讶看他,见他很一本正经地点头,从怀中掏出另一颗石子,一齐放到她的掌心——

“默默儿,我以前听说呢,唐朝有个叫圆泽的和尚,他转世后是个小牧童,坐在一块石头上等自己生前的好友李源,然后唱了一首歌,好像是……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哎呀,后面不记得了。”他也不是真要把和尚的歌背下来,他只是想——“呐呐,默默儿,我们,我和你,把名字刻在石头上了,就像那块三生石,我们缘定三生,不管前世、今生、来世,来来世,来来来世都好,你是我的媳妇,我是你的相公。”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